枕韶华(141)
“没事。”
姜月盈却十分淡定,今日虽冷,但不下雨,时辰也尚早,于是她便吩咐:“孙泰,你骑马回府,再叫一辆马车来接我们,我们在这儿等着。”
孙泰面露难色:“大奶奶,奴才哪能把您独自丢在这荒郊野地?”
姜月盈环顾四周,此处人迹罕至,看着似乎不太安全。
“罢了,你把马牵上,我们一起往回走吧。一个时辰应该能到家。”
穗穗从马车上拿了金丝手炉,便与姜月盈一同向前走。
那辆马车虽贵重,眼下还是人身安全要紧。
约莫走了一刻钟,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三人赶忙靠边,准备让马车先行通过。
谁知那马车驶过他们后,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竟是贺知年。
他下车后,脸上也有些许惊讶之色,对着姜月盈拱手道:“我还当是看错了,宋夫人,怎么到这荒郊野外来散步了?”
姜月盈神色淡淡:“贺世子说笑了,今日出来祭奠我夫君,不料马车半路坏了,正要走回去。”
“走回去?回城路远,我也办完事准备回城,不如我送夫人一程?”
“不必了,不打扰贺世子。”
姜月盈微微福身行礼,随后便绕过贺知年,准备继续前行。
她本不是过分谨慎之人,可想起那日宋眴听闻贺知年名字后,那般失控,甚至不惜用强,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走一个时辰而已,也累不死人,总比再让宋眴知道了吃醋强些。
然而,她才走出几步,贺知年却又追了上来,语气诚恳:“不过是顺路,既然遇上,宋夫人也不必如此见外。”
“恐怕不妥,多谢贺世子美意。”
姜月盈依旧语气疏离,拉着穗穗加快脚步,匆匆向前走去。
显然不愿与他多作纠缠。
穗穗心里暗自纳闷,从前自家姑娘与贺世子相处时,可从未这般生分,怎么今日连搭个顺路车救急都不愿?这般避之不及?
正想着,穗穗脚下突然绊到块凸起的石头,整个人踉跄地失去了平衡,“哎呀”一声惊呼后,重重跌倒在地。
姜月盈连忙蹲下身查看:“怎么突然摔倒了?疼不疼?”
穗穗被搀扶着站起来,回头看了眼坑洼不平地面:“奴婢没事......”
“还能走吗?”
穗穗皱着眉头答道:“能走,就是膝盖疼得厉害。”
姜月盈看着穗穗裙摆上沾满泥土,心知她摔得着实不轻。
思考一瞬后,姜月盈咬了咬唇,转身挤出个笑容:“贺世子,两家素来交好,搭个便车想来也无伤大雅。不知可否让我这丫头也一同上车?”
“现在不担心不妥了?”
“救急而已,世子人品端方,怎么会有不妥之事,我之前只是担心太过麻烦世子。”
贺知年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目光追随着姜月盈上车的背影,思绪却不由飘远。
除夕那日,父亲奉诏入宫,贺知年陪着母亲用团圆饭。
酒过三巡,母亲又提起他的婚事,让他年后再相看几场。
贺知年不愿,便让母亲不必费心。
之后无论母亲如何念叨,他都不再接茬,母亲犹豫再三,最终忍不住问道:“你可是当真有龙阳之癖,喜好男子?”
贺知年刚想反驳这荒谬想法,一杯烈酒入喉,忽然改了主意。
他寻思着,要是摆出让母亲两难的选项,逼她二选一,那母亲定会选个相对能接受的。
借着酒意,他暗自盘算:先让母亲这般误会着。待她安排各家闺秀相看时,他只需佯装只对男子有意。
待到母亲与自己僵持不下时,再顺势提出要娶姜月盈,岂不是正中下怀?
谁曾想,那日竟在三清山撞见姜月盈与宋眴举止亲密的模样。
他黯然下了山,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酸涩之感,更多的不甘心。
他生下来便是国公府世子,母亲娘家亦是显赫世家,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现在自己无所建树,将来也注定要承袭父亲的爵位。
可偏偏在姜月盈这里,他竟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她待他总是客气疏离,为何对宋眴能是那般热烈主动?
第116章 骄傲
那日,下了三清山后,他便径直去了酒肆,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府。
不知内情的母亲去他院里寻他,看他那副伤心颓败模样,终于也是松了口。
只要他能够循规蹈矩地娶妻生子,为贺家延续香火,哪怕在外面肆意荒唐些,母亲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
他顺势提起了姜月盈,只说,对别的女子毫无兴趣,唯独对她有些念头。
母亲听闻此言,当场气得拂袖而去,可第二天,终是去了宋府。
后来的事,他并不知晓。
直到今日母亲告诉他,宋老夫人竟应允了这门亲事,只是要他自个儿想办法赢得姜月盈的芳心,便没有人反对。
贺知年心想,母亲是个藏不住事的,前几日频繁出入宋府,恐怕没少向她的手帕交宋母诉苦。
原本,他以为宋母极为喜爱姜月盈,可如今见宋母明知他“好男风”,却仍愿将姜月盈许给他,这其中必有蹊跷。
想来,宋母应当也是知晓姜月盈与宋眴的私情,否则,以常理推断,她绝不可能轻易答应这门亲事。
这世道啊!
果然都是这样,母亲知道自己“好男风”便同意自己娶别人的儿媳,却全然不知,这个儿媳早已心有所属。
而宋母,明知道儿子与寡嫂的私情,却仍应允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