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韶华(144)

姜月盈这才觉得自己可能过激了，但心里却暗自腹诽：世子啊，你想与我姐妹相称，我却实在不敢奉陪。

这世俗的偏见暂且不提，单是想到宋眴可能的反应，就让她不得不谨慎。

“倒也算不上困扰，只是，今日当真不方便。我便不打扰了。告辞。”

言罢，姜月盈利落起身，对着贺知年行了一礼，便带着穗穗匆匆离开了雅间。

她尊重每一个人的特殊喜好，但若别人的喜好会让她和她在乎的人生出嫌隙，她是绝不能妥协的。

贺知年久久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位置，眸色渐深。

既然温言软语无法靠近，那他也只能......另谋他法了。

许久，他终是起身离去。

当夜，姜月盈房中刚熄了灯，桂馥轩的环儿便匆匆来报，说是宋母突然做了噩梦，惊惧不安，急唤姜月盈过去。

姜月盈连忙披衣起身，连发髻都来不及重新挽好，只匆匆用簪子固定了几缕散落的发丝，便快步赶往了桂馥轩。

待她赶到桂馥轩，宋母穿着素白里衣半靠在床头，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张脸显得很是苍白，两个贴身丫鬟和李嬷嬷围在床前，李嬷嬷正小心翼翼地用帕子为她拭着汗。

姜月盈见状，立刻快步上前，焦急问道：“母亲，你哪里不舒服？”

说着，便从李嬷嬷手中接过帕子，动作轻柔地继续给宋母擦拭额头。

宋母抬眸看向姜月盈，嘴唇微颤，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叹息一声，低下头去。

“大奶奶......”

一旁的李嬷嬷神色为难，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宋母见状，一声有气无力地训斥：“沅娘，莫要多嘴！”

姜月盈一时疑惑起来：“李嬷嬷，有话直说便是。”

李嬷嬷犹豫看着宋母一眼，最后才为难说道：“老夫人是梦见了大少爷......”

第118章 他不会

“景泽？”

姜月盈手上的动作猛然一顿，倏地转头看向宋母，声音不自觉地轻颤：“母亲梦见景泽了？他......他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自景泽走后，他只在自己去姑苏的路上，在她梦中出现过一次。

无论她如何思念，他都再未入梦，此刻听闻宋母梦到了他，姜月盈的心瞬间揪紧。

宋母依旧沉默，只是痛苦地垂着眼眸，似有难言之隐。

李嬷嬷犹豫地看了姜月盈一眼，又转头看向宋母：“夫人，您就算怪老奴，这话老奴也不得不说......”

宋母并未言语，只是低低长叹一声。

姜月盈眉头紧蹙，催促道：“李嬷嬷，但说无妨。”

“大爷......大爷在梦中责怪老夫人，说老夫人不该同意您和二爷的事。大爷说，您改嫁无妨，但绝不能是二爷......”

姜月盈闻言，一瞬间目光冷了下来，她直直盯着李嬷嬷，半晌未语。

那双平日里温柔似水的眸子此刻仿佛凝结了一层寒冰，冷得让人心惊。

若不是早有准备，李嬷嬷几乎要在这目光下落荒而逃。

姜月盈太了解景泽了。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将来。

她清楚地记得景泽留下的信：将她托付给宋眴照顾，他最为放心。

而现在，竟有人说景泽在梦里阻止她与宋眴在一起？这简直荒谬至极。

她相信或许母亲真的是做梦了，但那绝不可能是景泽的本意。有人假借景泽之名行事，这让她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抗拒。

突然，姜月盈站起身，拿着帕子走向水盆，沉默地清洗起来。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李嬷嬷和宋母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谁都没有贸然开口。

“母亲。”

许久后，姜月盈才轻唤一声。

宋母刚想应下，姜月盈便继续说道：“景泽绝不会是这个意思。”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坚定。

宋母隐在被子里的手紧握，姜月盈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竟还这般忤逆她。

但此刻，她只能是个慈爱的母亲，她强压下心头怒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也觉得景泽不是这个意思，所以才不想同你说。”

随后，宋母狠狠瞪了李嬷嬷一眼，佯装恼怒道：“沅娘，下次再多嘴，你就不必在我跟前伺候了！”

李嬷嬷见状，立刻“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认错，口中说道：“老奴多嘴，然老奴只是如实将梦中所见告知。”

“母亲，李嬷嬷也只是关心则乱，您不必动怒。”

姜月盈拧干帕子，重新回到宋母身边，动作轻柔地擦她脸上本就不存在的汗。

宋母面色缓和几分，拉着姜月盈的手叹道：“母亲近来睡的不好，常常做梦，你不必往心里去，我儿啊，定是盼着你过得好的。”

姜月盈乖顺的应下：“月盈知道。夜深了，我守着您，让李嬷嬷和环儿先去歇着吧。”

李嬷嬷看了看宋母，见主子没有反对，这才恭敬离开。

姜月盈心里清楚，宋母今夜这一出，分明是对她与宋眴之事仍有心结，她这么一走了之只能让母亲心里更不快。

她把穗穗也赶了回去，这几日还要筹备铺子开业之事，虽不用两人做什么，但若遇上决断，主仆二人不能都精神不济，穗穗虽舍不得自家姑娘独自留下，却也知眼下铺子的事要紧。

姜月盈轻扶着宋母躺下，细心地掖好被角。

宋母又是一声长叹，继续旁敲侧击：“月盈啊，母亲当真没有那个意思。母亲知道你向来最是懂事，这事......定是眴儿逼迫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