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韶华(183)

待梳妆的丫鬟们退下后，穗穗见自家主子盛装打扮的模样，不由问道：“姑娘今日是要出门？去哪里？奴婢好提前准备一下。”

姜月盈望着镜中明艳动人的自己，唇角微扬，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今日哪里都不去。”

她抬手轻抚发间的珠钗：“我就是想画个美美的妆容，赏心悦目。”

穗穗跪坐在她跟前，眼中满是真诚的赞叹：“姑娘每日都赏心悦目，还需要特意打扮吗？”

这话听得姜月盈心头一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今日宋眴下朝后便会面圣，请陛下派公公来宣读圣旨。她这般盛装打扮便是为了接旨。

姜月盈抿唇忍住笑意，决定先不告诉穗穗，待圣旨到时，定要给这丫头一个惊喜。

只要圣旨一下，她与宋眴之间便再无阻碍。

宋母纵有千般不愿，面对圣旨也不会多言。

最重要的是，贺知年那个无赖，总该能死心了吧？

念及此，姜月盈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镜中的美人愈发神采飞扬。

然而，日影渐渐西斜，却始终不见宣旨太监的身影，就连往常准时归来的宋眴，也没了踪迹。

姜月盈心中泛起丝丝焦虑，索性决定去正厅候着，刚踏入厅门，便见院中宋诗雅莲步轻移，款步而来

“嫂嫂。”宋诗雅眉眼弯弯，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母亲说你有事寻我？”

“恩。”

姜月盈拉着她一同在主位坐下，目光温柔地吩咐穗穗：“今日暑气蒸腾，去取些冰镇酸梅汤和荷花酥来。”

待穗穗领命而去，姜月盈才轻声问道：“母亲要给你办及笄礼，这事你可知晓？”

说着，她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女，昔日稚气未脱的孩童，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尽是温婉灵秀。

“嗯，我也觉得有些仓促。不过既如此，便随母亲安排吧。”宋诗雅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裙角，在她看来，这不过与往年生辰宴一般，摆几桌酒席罢了。

大户人家节庆繁多，这般宴席早已司空见惯。

“及笄礼可不一样，行过此礼，你便是待嫁闺中的大姑娘了。”姜月盈倾身向前，低声问道：“诗雅如今可有心仪之人？”

“哪有什么心上人？倒不如多陪陪嫂嫂，比什么都有趣。”宋诗雅娇嗔着搂住她的胳膊，笑得灿烂。

姜月盈望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少女，恍惚间忆起自己初嫁时，也不过比她大些。

若是家中有人庇佑，大概哪个女子也不愿在这般小的年纪，就嫁为人妇了吧。

“那既如此，及笄礼宴会那日，有些细节，我需要与你商量下。”

两人商议完及笄礼的细节，便又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今夏最时兴的胭脂水粉、香薰香料。

欢声笑语间，暮色渐浓。

此时，宋眴也踏着满地星辉归来。

姜月盈快步迎上前，眼中泛起盈盈笑意：“怎么今日这般迟？”

宋眴远远地就被盛装的姜月盈勾住了目光。华服衬得她身姿婀娜，眉眼如画，明艳动人的模样让他心头一颤。

他自然也知晓，她这番精心装扮，皆是为了等待宫里来人宣旨：“稍后与你说，那个石海又来了。”

宋眴侧身让姜月盈望过去，便忽然瞧见院里又走来两道修长身影。

“在门房遇到的。”

“那你不等着他们一起进来？”姜月盈嗔怪道，哪有遇到客人，自己先跑进来的道理。

刚进正厅，石云祁已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见过大奶奶。哥哥带我来感谢大奶奶这段时间的照顾。”

这称呼刚落，姜月盈便觉身侧气压骤低。

她余光瞥见宋眴眯起的眼睛，目光如刀锋般扫向石云舟。

石云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轻咳一声，肘尖撞了撞弟弟：“云祁，叫姜姐姐。”

石云舟看向姜月盈的眼神都明晃晃写着“你家这位醋坛子又打翻了”的调侃。他以前觉得宋眴是高傲，目中无人，现在却觉得他幼稚的很。

石云祁倒十分听话，立刻重新行礼，改口道：“见过姜姐姐。”

姜月盈瞧着宋眴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她悄悄在袖底掐了宋眴一把，转头对少年温声道：“云祁别拘谨，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话音未落，却见少年的目光忽然亮了起来，越过她肩头直直望向后方——原来是宋诗雅提着裙摆款款而来。

石云祁立刻收敛神色，又恭敬地对着宋诗雅行了一礼，声音清朗中带着几分紧张：“见过大姑娘”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口，目光却忍不住在宋诗雅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宋诗雅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礼貌地福了福身子回礼，转头看向姜月盈：“嫂嫂，这位是谁？”

姜月盈刚要开口，石云祁已经红着耳尖上前一步，声音比方才低了几分：“大姑娘，我是石山。”

他说完这句话，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目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诗雅的反应。

“石山？你是石山？”宋诗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石云祁。

她微微昂起头，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少年线条分明的下颌。记忆中的石山明明和自己差不多高，怎么才两年不见，竟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肩膀往下，他眉眼间稚气已褪，倒生出几分松柏般的清俊，虽带着书卷气，但肩膀宽厚，站姿挺拔，比起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更多了几分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