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韶华(66)

“好像一早就出去了。二爷也真是个好官，就算休沐了，整日也不得闲。这都连续四五日了，都是亥时才回来。”穗穗感叹道。

“好吧，看来他也没空再给我写字帖了。”

姜月盈难掩失望之色，她最近每日都在练字，眼见着自己的字迹越来越好，练字的劲头也愈发高涨，可字帖只有这一章，没有更多的字可临摹。

“不过二爷哪怕再晚回来，也会把姑娘写得好的字圈出来，当真是煞费苦心。”穗穗一边整理着姜月盈那一沓厚厚的字帖，一边由衷感叹道。

姜月盈没有接话，她如今确实不反感练字了，但她觉得宋眴这般尽心，不过是为了让她早日能帮他誊抄那本书籍罢了。

晚上，姜月盈用完膳，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穗穗和石海陪同在身后。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石海大哥，我今日听石山说，你往日还在军营待过。”穗穗突然问道。

“待过几年，不过那时年纪还小。”石海语气平淡，回应着走在姜月盈身旁的穗穗，可眼神却始终落在姜月盈的背影上。他总是这般默默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内心却莫名感到安宁。

“你当时也就十一二岁，会被派上战场吗？”姜月盈也接过话茬问道。

一听是姜月盈问话，石海立刻回答：“军营里没有我这个年纪的，十五岁方可上战场。是属下非要跟随大爷，才进了军营。”

“我听景泽说，你在军事方面天赋异禀，他才……”姜月盈的话还未说完，目光便被远处走来的宋眴与青峰吸引，声音戛然而止。

石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姜月盈的背影上，并未察觉远处的两人，直到姜月盈的声音突然停下，提着裙摆向前小跑，他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小叔！”

姜月盈唤着宋眴，语调比起方才与石海说话时，显得欢快了许多。

宋眴迎着姜月盈走来，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姜月盈脸上的神情，但仅仅是听到她声音里那掩饰不住的欢愉，便不自觉地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压抑着想去回应姜月盈的本能。

姜月盈小跑了几步，忽然想起宋眴曾叮嘱过她不要跑动，便停下脚步，但步伐依旧匆匆。

她快步走到宋眴面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意：“小叔，你回来啦！”

然而，宋眴走近后却并未停留，只是淡淡唤了一声：“嫂嫂。”

姜月盈的脚步顿住，无意识地咬住下唇，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眨了眨，有些怔愣地望着宋眴的背影。

第53章 划清界限

她见他今日回来得早，本想让他再帮她写两张字帖，却没想到他竟未作停留，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姜月盈的笑颜也随着宋眴的经过，收敛了回来。

她的失落被石海尽收眼底，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沉甸甸的。

“大奶奶……”石海低声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姑娘？你在愣神什么呢？”

穗穗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她在京城宋府时，这样的情形见过许多次。宋眴与姜月盈擦肩而过，最多只是点头回应一声“小叔”。

今日也没什么不同，甚至还多了一句“嫂嫂”。

直到宋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姜月盈才回过神来，轻声说道：“没愣神啊。小叔这个点回来了，你去问问他可用了膳。若是没用，就让厨房给他准备些送去。”

“是。”穗穗应声离开。

姜月盈此刻也没有心情散步了，便朝着几人离开的方向也慢慢走着，毕竟，芳菲苑与韶华院相连，方向一致。

石海紧随其后，却听见姜月盈说道：“石海，你去忙自己的吧，不用在这儿守着我了。”

“是，大奶奶。”

石海低声应下，可心中却一片茫然。他在府里，本就没有什么可忙的，不过是为了守着姜月盈罢了。

姜月盈回到芳菲苑，刚进院子，穗穗便从韶华院回来了。

“二爷用膳了吗？”姜月盈问道。

“说是用过了。刚刚奴婢去的时候，青峰让奴婢把今日的字帖送过去。”穗穗答道。

“你去屋里拿，我去送吧。”姜月盈说道。

她觉得自己或许太过敏感了。

往日里，宋眴也是如此冷淡，今日与在京城时并无区别，她心里不该有落差才是。

姜月盈来到门前时，宋眴正在净手。

青峰见姜月盈也来了，立刻恭敬地行礼问安：“大奶奶。”

姜月盈微微点头示意，青峰便端着水盆退了出去。

此时，宋眴背对着门口，正专注地擦着手，并未回头。姜月盈看不到宋眴的表情，自然也不知晓，在听到青峰唤“大奶奶”的那一刻，宋眴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后才迅速恢复如常，将那一丝异样掩饰过去。

宋眴擦好手，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案，仿佛并未察觉到姜月盈的存在。

姜月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才抬脚跟了上去。

此时，她心中生出一种感觉，仿佛两人又回到了在京城时的那种状态，生疏而又客气。

姜月盈站在宋眴的书案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写好的字帖轻轻放在他面前，轻声说道：“小叔，这是今日写的字帖，烦请您过目，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小叔不吝指导。”

她的声音客气又疏离，全然没了方才在院子里见到宋眴时的欢愉。

宋眴坐下，拿起那些字帖，目光落在纸上，自姜月盈进门起，他始终未曾抬眼看过她一下。

“你回去吧，有不对之处，我会圈上。”宋眴的声音冷淡，仿佛在对待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