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韶华(78)

姜月盈与鸟对峙了片刻，穗穗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自家姑娘怎么会和一只鸟较上劲。正想劝她别和鸟计较，却见姜月盈的眼中不断有泪水滑落。

穗穗一直跟着姜月盈，自是明白那矮树，梯子，鸟窝，都是大爷对自家姑娘的爱意，劝诫的话说不出来，眼睛却也跟着酸涩起来。

片刻后，姜月盈才从梯子上下来。

她站在海棠树下，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宋景泽为她打造的避风港。

往日，两人那些回忆，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她回门时，发现自己的闺阁被改成妹妹的琴房，宋景泽便为她重新置办了一个“娘家”。

他曾说，他绝不会欺负她，却又担心她哪天想家了，或是受了委屈，真的回到“娘家”，所以特意将阶梯都修成平的，方便自己坐着轮椅也能找到她。

可是，他对她太好了。

她嫁给他的十一个月里，他从未欺负过她，甚至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委屈。

于是，她从未有机会回到这座“娘家”。

姜月盈静静地伫立在海棠树下，轻声呢喃：“真傻，若我不回来，你费心弄的这些，又能给谁看！”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裹挟着浓浓的思念。

海棠花随风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她的低语。

姜月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未察觉，靠近她屋子的两个院子相连之处，悄然走出了两道身影。

宋眴站在那里，目光紧紧锁在姜月盈身上。

看着她独自站在海棠树下，神情落寞，泪水无声滑落，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愫。

带她回来，是不是错了？

“二爷，只有这两个院子挨着，奴才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两个院子是相通的……”青峰低声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

“无妨。”

宋眴轻声应道，可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从姜月盈的身上移开分毫。

这时，穗穗眼尖，发现了宋眴和青峰的身影，连忙轻声提醒姜月盈：“姑娘，二爷看着呢。”

姜月盈闻言，立刻慌乱地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

宋眴不喜欢她哭，若是被他看见，没准又要生气。她匆匆抹去泪痕，转头望向院门，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宋眴的身影。

穗穗见状，连忙补充道：“不对，姑娘，是后面，二爷翻墙过来了！”

姜月盈一愣，随即转身，与穗穗一起朝宋眴刚才站立的方向跑去，她的脸上还挂着未擦干净的泪痕，神情中带着一丝慌乱。

跑到近前，她们才发现，宋眴和青峰并不是翻墙过来的，而是通过一扇圆形的拱门。

姜月盈满脸惊讶地望着那道拱门，一时之间，竟忘了要先跟宋眴搭话。

宋眴的目光落在姜月盈脸上，他并不知晓她与宋景泽之间的那些过往琐事，只看到她此刻的泪水，心中不免有些揪紧。

“姜月盈，你怎么又哭了？”

第62章 泡茶

姜月盈心知若直言自己触景生情，宋眴保不准又要心生不悦，便随口编了个拙劣的借口：“京城的宅子金贵，我一见自家院子如此宽敞，激动得哭了。”

宋眴明知她在说谎，却也不点破，顺着她的话道：“那现在激动完了吗？我的茶何时能喝上？”

“这就来，小叔您先坐，我马上准备。”姜月盈又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残留的泪痕，转身去准备茶水。

宋眴见姜月盈情绪平复，便转身走向那道拱门。

他身材高大，经过拱门时不得不低头才能通过。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后，姜月盈仍在疑惑，为何会在这里设一道拱门，且几步之遥便是两院的主屋。

她虽不解，却也不深究，毕竟宋眴若有事找她，无论是走正门还是拱门，都一样。

无事时，他自然不会来寻她。

姜月盈不再多想，急忙与穗穗一同前往茶房。一进门，两人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茶房里竟陈列着上百个茶罐。

“这么多茶？”穗穗惊讶得合不拢嘴。

姜月盈同样震惊。

宋景泽和她在一起后虽爱品茶，但最多也只收集了五六十种。自他病重后，喝茶的次数便少了。她没想到，他竟然为她准备了如此丰富的茶叶。

她看着宋景泽为她准备的这些，姜月盈心中一暖，只觉得这趟回来的是对的，若是不回来，这些，这些她便都无从得知。

姜月盈没有过多停留，从中挑选了一款，泡好后便端着茶向韶华院走去。

韶华院内，宋眴身姿笔挺，立于凉亭之中，目光不时投向院门方向，似在等待着什么。

“二爷，您这样……”

青峰欲言又止，心中早已察觉到异样，却一直自欺欺人。

就连昨日先来寻院子，他也自我安慰，想着二爷只是关心大奶奶的安全。可方才大奶奶落泪时，二爷那心疼的模样，他就算再瞎，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直说便是。”

青峰犹豫片刻，终是鼓起勇气道：“您这般……未免太过明显了。”

宋眴闻言，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青峰身上。

他从未想过要瞒着青峰，毕竟青峰自幼便跟随在他左右，自然是最先察觉他心思的人。然而，此事本该心照不宣，青峰主动挑明，想必是担心旁人会看出端倪。

“明显吗？可她竟毫无察觉。”宋眴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涩与自嘲。

不过，她未察觉，反倒让他庆幸，若非如此，他此刻也无法安然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