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先陪着王姑娘,不急,请她考虑清楚了再答复。”
李贵妃本想带清蕴一起回主殿,想了想,还是作罢,看秦夫人的态度,也许祖孙俩还有话说。
这点却是想错了,秦夫人仅拍了拍外孙女的手,未说一字。屋内,王令娴倒是受不住母亲的哭声和唠叨声,中间还夹杂着对她、清蕴以及其他人的埋怨,听得她心烦意乱,猛地掀开被,“娘你能不能别哭了。”
话说得又冷又沉,目光也是凉飕飕的,让郑氏着实愣住,“你,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将眼前冰冷的少女和一年前温柔贤淑的女儿作对比,郑氏深觉,她着实变了许多。
殊不知,对王令娴而言,亲手杀死周墨的刺激可比昨夜要来得深。
昨夜她确实惊慌,发现陌生男子是皇帝后又添了股恐惧。可建帝、李贵妃、清蕴接二连三的态度表明,错在天子而不在她,那股畏惧便慢慢消了。
放在一年前,被人又亲又摸,即使没做到最后一步,也足够让王令娴羞愤欲死。可经历过诸多事后,她除去最初的慌乱,回过神其实没那么伤心。
之所以做出那副模样,是因为她清楚作为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该有什么反应。
听母亲郑氏的话,却像是要拿这件事找全天下人算账。
王令娴内心冷笑,母亲是又从这件事当中看出了有利可图的地方吗?
不知女儿误解的郑氏仍在开口,“你说实话,昨夜是不是有人故意算计?”
“算计?算计女儿能得什么好处?”王令娴推开母亲,“怎么不觉得是我故意留宿宫廷,想攀上陛下呢?”
殿内没有其他人,郑氏失声,“我怎会这么想?”
王令娴闭了闭眼。
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把这事交给长辈尤其是母亲来处理,但她的身份偏偏注定了自己的事没法自己做主。
从遇见周墨,到初次议亲,为周墨割腕,亲手杀了周墨……种种过往在眼前交织,王令娴脑海中腾地想起天子那句话。
让她自己做主。
“我进宫。”她抛出一声惊雷,迎向祖母和表妹讶异的目光,定了定神,重复道,“我愿意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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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留在了宫里?”月舍,李秉真遣退左右,独自在净房陪伴清蕴,偶尔帮她舀水递巾。
她在宫中待了整整两日才回,李秉真以为是被长姐留下,不曾竟有这等荒唐事发生。
任热汤顺长发滑落,将肩颈以下浸在水中,清蕴颔首,轻声道:“她定下主意就去找了娘娘,娘娘禀报给陛下,陛下也应了。”
许是为了补偿王令娴,建帝直接给她妃位,并赏封号淑。
宫中突然多出一个淑妃,这则消息,恐怕要等明日才会传遍朝堂。
李秉真:“你这位表姐很果断。”
清蕴不置可否。
细究起来,其实也有迹可循,王令娴表面看着是遵规守矩的大家闺秀,可她做的每件事,都能出乎意料。
“娘娘怎么说?”
“娘娘答应外祖母和舅母,会在宫中照顾表姐。”
李贵妃坐到这个位置,摸清了建帝脾性,知道没法寄希望于他的宠爱,又有一子傍身,没必要为突然增加的一个妃子紧张。李秉真也是如此,考虑到王令娴是和妻子一起长大的表姊妹,更怕她为此忧心自责。
清蕴道:“等封妃的事传出来后,我再去王家一趟。”
李秉真点头,“我陪你一道。”
隔了两日,宫里多了位淑妃的事,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得知新娘娘是王贞的外孙女,有人不解,有人则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老狐狸迟迟不给孙女定亲,原来是打这主意。
王家风平浪静,从老到少都表现得和以往别无二致。在这样的氛围中,清蕴携李秉真登门了。
真正算起来,王家才是清蕴娘家,几乎没人惦记远在江苏的陆家。
出嫁的姑娘和姑爷一起上门,休沐在家的王贞、王维章、王维清及王宗赫一起参宴,接待了两人。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谈论后宫的事,众人饭前只挑些家长里短的事随意聊。
上菜后,清蕴尝了口面前的腊鱼,仍旧受不住那股腥味,当即转头做出干呕的动作。
饭桌上齐齐静了瞬,纷纷有所猜测。
王贞和两位舅舅都笑眯眯的,期待有好消息,王宗赫迟了一息,也关心地看去。
李秉真很淡定,作为丈夫,两人同房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
张颖一直都告诫他未停药前不宜有孕,容易影响胎儿,他便每次都做了措施。
示意下人给清蕴上清水,顺便把她碗里那块鱼夹走,略带了笑意,“吃不了腊味,偏偏总爱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