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讷讷说京中有众多闺秀,世子不愁无妻,还表示要送上厚礼弥补。
大长公主却道: “你们王家适龄的女孩儿,不是还有一个么?已故陆大将军之女,听说她也尚未议亲。”
“这……”郑氏尴尬道:“我不过是她舅母,哪儿做得了这孩子的主。别说家里两位长辈,听说陆家那边也正准备给她说亲呢。”
“那不是正好,谁能比得过齐国公府?”
接着又说了些话,大意是两家人同在官场上走动,总有打交道的时候,闹得难看就不美了。表面和气,实则有些威胁的意味。
强势得不容人拒绝,可郑氏哪儿敢应下,陆清蕴是婆婆的心头宝,如今又得知世子寿数不长,更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她忧心忡忡地回到家中,把大长公主的话原原本本传到,果不其然遭到反对。
“决不行。”秦夫人斩钉截铁,先前拨得哔啵作响的佛珠被拍在红木方桌上,“我们王家的姑娘任他挑选不成,姊妹交替着议亲?”
王维章也道:“国公府再势大,也没有强娶的说法。我们为陛下办事,凭的是本事和忠心,任他们使那些手段,还能威胁我们不成?”
郑氏不敢接话,此事因她而起。若非她受定王一事刺激,铆足了劲想给令娴定个家世门第都出众的世家子,也不会引出这些麻烦。
好在家里人知道迁怒她无用,紧要的是拒绝这莫名其妙的提亲。
“你明日再去登门,带几箱厚礼,就说清蕴已经和人定亲,只能辜负殿下美意。”
秦夫人一锤定音,不容儿媳再说,把人赶出了屋。
第6章 天意使然
秦夫人拒绝了大长公主的提议,也没有和清蕴提过这事,只抓紧时间为她挑选郎君。
所以清蕴这段时间除去探望王令娴,就是不停翻看外祖母拿来的册子,很有些皇帝选妃的感觉。
眼看陆家人进京的日子愈近,她依旧是不紧不慢,沉静自如,养气功夫极好。
如此大约半月后,郑氏难得主动来看她。
“猗猗。”她恢复了体贴模样,唤得极为亲热,“才给盈盈做了份梅花焦,想起你也爱吃,我就带了份来。”
“多谢舅母。”清蕴吩咐人上茶,两人说过几句寒暄的话,郑氏围着她面前的琴看了两圈,“猗猗爱琴?你大舅舅那儿有把琴叫独幽,听说是名琴,反正他放在那儿不怎么用,干脆取来给你罢。”
清蕴笑着先道谢,然后说:“大舅舅也是爱琴之人,君子不夺人所好。”
“爱琴又如何?他马上就要去别处任职了,那把琴又不能随时带在身边。”
“大舅舅要走了?”
“是啊。”郑氏道,“他惹怒了陛下,要被外放到海南那等蛮夷之地去任知府,说是做出功绩才让归京。”
说着说着,止不住得失落,“他又不愿带上我们,这一去,何时才能再相见啊——”
海南?这几乎等同于放逐了。
清蕴讶异,“大舅舅办差向来细致妥帖,怎么会惹陛下生这样大的气?外祖父没有求情吗?”
“你外祖父的性子还不知道么,只说这是陛下对你大舅舅的历练,根本没想插手。”郑氏幽幽道,“我请了其他说得上话的人帮忙,也无一例外被驳回了。”
清蕴跟着沉默下来,似乎不知如何安慰她。
郑氏却好似开启了话题,自顾自说了下去,“你有所不知,这段时日我们家中很不太平。”
“先是朝堂上有人攻讦你外祖父,说他酒后失德,大肆议君,目无法纪。随后又是你舅舅误判了一桩案子,惹得陛下大怒,当朝停了他的职。这不,昨儿又传出风声,说是要把他贬去海南。”
“最近我在家里确实隐约听过一点风声,还以为是小事,没想到竟这么严重。”
“唉,朝堂的事怎么好对你们说道。”
眼见她目露沉思,郑氏又开口,“其实……我觉得他们并非真出了差错,而是另有原因。”
“嗯?”
屏退左右,郑氏斟酌语句把先前齐国公府向她提亲的事说出。隐去前因,只道大长公主听闻她的美名,意图为世子求娶,却被家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殿下素来傲气,可能是不满我们拒绝亲事,故意为难王家。”郑氏试探地问清蕴,“你觉得呢,猗猗?”
“朝堂争斗牵系甚大,其中利益错综复杂,不一定只是为这件事。”清蕴笑了笑,“舅母应是想多了,我还不至于有如此能耐。”
郑氏有些着急,“那我问你,若是这桩婚事再摆在面前,你会应下吗?”
“这并非我应不应的问题。”清蕴摇头道,“外祖母已经为我选定人家,准备同人说好后就择日交换庚帖,一女如何许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