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皮写着《博笑珠玑》几字,不知何时摆上去的,李审言皱眉翻开。
一盏茶后,他坐姿由笔挺变为懒懒靠椅。
两盏茶后,书只翻了五六页,他眼神微微放空。
小半个时辰过去,李审言腾得起身,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拿起刀,到屋外痛痛快快地练了一场。
……
回府后,清蕴先把查到的账目和夏洋交待的事实做了遍整理。
侵吞部分屯粮和擅自加租都是小事,重点是夏洋作为屯长,和部门佃户联合起来开垦荒地,却隐瞒了这部分田地,将其据为己有。
不仅如此,还私自倒卖祭田,致使部分祭田变为民田。
这些事并非一日发生,清蕴不知以前李氏族人去巡田时有无发现,因此斟酌一番,她先去见了齐国公。
齐国公这次在书房见她,先注意到儿媳白到几乎没什么血色的脸,“这次巡田遇险,受惊了吧?”
清蕴:“还好,二叔及时出手,那只野猪都没碰着我们。”
“他也就这点用处了。”齐国公拿过她递来的一叠纸,上面不仅陈述了此次所见所查,还给出了对策建议,并让他查清其他李家人是否知情或参与,如果有这种情况,应对方法还要有变。
翻了几页,他就知道儿媳的用心和认真,也愈发认识到,当初长子为何总说她聪慧。
心思缜密细腻,处事还周到,拘泥于后宅,真是屈才了。
齐国公把纸放到一边,“好,这事多亏了你。”
清蕴犹豫了下,“儿媳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嗯?”
“儿媳想每月出府两次,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父亲放心,我会戴上帷帽,随行也会带护卫和女使。”
按礼法来说,女子为夫守孝的年限是三年。守孝期间需着素服,不得饮酒、享乐、赴宴,无事也不该频繁出门。
齐国公知道她是担心太夫人会不高兴,没作犹豫就点头,“注意安危就好,祖母那儿由我去说。”
又道:“若是……想出门散心,带上足够护卫,不去太远就行。”
“谢谢父亲,我手中还有许多事做,无需散心。”
人在忙碌时会放下许多情绪,齐国公理解。正如他刚和离那段时间,也是一心扑在庶务中。
以前他想对长子好,可李秉真身体太脆弱,父子俩既没有共同的事可做,也无话可聊,总觉得隔着一层。和清蕴成婚后,他才感觉儿子有了转变。
可惜时间太短。
如今长子没了,齐国公对他的感情有一半倾注到了儿媳身上,也愿意对她纵容些。
“规矩是死的,你对少思的心意我们都明白,不会因你多出一次门而变。”齐国公低声,“平时无事,也可以多去大长公主府,不让你祖母知道就行。”
清蕴微怔,有些意外齐国公能说出这番话。
公爹向来不擅长表露心迹,对家人尤甚。即便是在李秉真离世前的最后几个月,他的表现也很内敛,除去安慰大长公主,很少有人能看到他失态。
清蕴又道一声感谢。
齐国公的笑容转瞬即逝,在清蕴即将离开前,还叫来打理国公府生意的魏管家,对她道,今后她若有有兴趣,家里的生意也由她来管。
清蕴思索一番,应了下来。
说完这些不知不觉过了大半个时辰,清蕴走出书房时,发现竟已过了平时午饭的点。
白芷迎来,轻声道:“厨房那边留了饭菜,主子现在用吗?”
清蕴:“算了,没什么胃口,喝碗鸡蛋羹吧。”
白芷看着她细到一只手就能圈住的手腕默然,主子这段时间比刚嫁来国公府还要忙,简直把能做的事都做了起来。
寻常人丧夫守寡,也许伤心好几个月甚至数年都走不出来,主子就用了这种排解的方法。
“王家又着人送了口信。”白芷道,“请主子得空,去王家走一趟。”
“以后再说吧。”
这就是没打算去的意思。
清蕴知道外祖母秦夫人的想法,一则想安慰她,一则想劝她多为以后打算。
但她很习惯目前的生活,没有改变的想法。
说句算得上不孝的话,若非必要,其实她在成婚后都是能少见王家人便少见。他们有需要,她能帮忙便会帮,除此之外,就当自己已经远嫁。
秦夫人膝下儿孙有许多,时间长了,总不会太过惦记她。
慢慢用了碗蛋羹,清蕴望着花草愈发繁盛的院子,忽然道:“白兰。”
白兰应声。
“你可还记得,那天在素织遇见的姜夫人?”
白兰似乎仔细回想了下,谨慎回,“是有些印象。”
“过几天我准备出门,你帮我备件合适的礼,到时候我去姜夫人家中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