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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引(140)

听他不悦的语气,白芷以为他是因不知情况进入书房和主子独处而不喜,先认错再解释,“夫人想独自清静,让奴婢不必侍奉左右,奴婢便去取了绣篮,准备在院子里等夫人传唤。”

李审言嗯了声,准备抬脚离开,临了想到什么,“今天什么日子?”

白芷如实答:“是夫人生辰。”

李审言微怔,盘旋在胸口莫名的郁气忽然消散大半。

原是生辰。

他恢复平时神色,顺口吩咐,“今后注意点,免得你们夫人身边无人,有肖小之辈入府,惊扰了她。”

白芷:……

好歹有五十个护院,外人也没那么容易进国公府内宅。

她恭声应是,目送李审言离开。

刚在院子里坐定,听到书房动静,白芷入内,瞧见主子发髻微松,即刻上前打理。

“主子,刚才二公子来过。”

清蕴:“我知道。”

观她神色如常,白芷料想并未发生误会,便没有多说什么。

清蕴视线凝在薄毯上出神。

如果说盖毯子是出于好心,之后任她“认错”,还攥住手指,无疑是越界的举动。

但李审言行事向来不羁,万事肆意,借此开个轻佻的玩笑也有可能。

清蕴对他没有十足的了解,近些日子以来两人熟悉了些,仅限于能够自然地打交道,而非其他。

除此之外,唯一知晓的大概是长驻国公府后,他和齐国公的关系似乎好了许多。

无论如何,今后和他打交道还需更加注意。他们身份上是叔嫂,如果有不当举动,于礼法不合,也容易引来非议。

想到这儿,清蕴道:“明天把府里女使召过来,我再挑几个守在院子里,免得你一人忙不过来。”

白芷应是。

从府里另选了三人负责月舍的洒扫、看院等事务后,清蕴又开始了深居简出。

旁人为夫守孝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既不能打扮,也无法出门游玩,有些还要受家中长辈、妯娌的管制、挤兑,三年时光说起来很难捱。

清蕴日子颇为充实。

她由大长公主领进了织经堂,每隔五天就去同众女编书。半月去一次店铺查看,偶尔也由彭掌柜把账本送到国公府。

府中中馈由她和几位管家共同执掌,摆宴、会客等事务却不用操心,只有涉及大批钱财才要过目。

长辈那儿,太夫人依旧是隔三日请一次安,齐国公免了她的请安,大长公主则一月会接她去府里用几次饭。

无事时,她只需要待在月舍看书、练字。

长辈关怀,下人敬重,还无需外出同人交际,这样的生活,与清蕴最初设想的相差无几。

但因土司叛乱一事,她深居内院也能隐隐感到外面的风雨气息,总觉得这样的安稳不会持续太久。

**

任隆领兵平乱后近两个月,朝廷再次收到战报,称任隆在攻寨时中了赵良计谋,大军被石洪淹没,折损两万兵马。

任隆自己领了五万骑兵,到广西后和其他大军会合,总辖兵十万。在此之前,他和土司势力大小交战十来回,都是各有损伤,这次大败却直接损失了两成兵力,使朝廷颜面尽失。

齐国公勒令阖府上下不得议论此事,清蕴即便知道消息,也不清楚外界看法,因此趁去店铺的机会,到自家茶楼小坐。

她没要雅间,坐在三楼临窗位置,戴着帷帽听评书,也听茶客闲谈。

说书台正讲到《定军山》选段。

“要说这黄汉升刀劈夏侯渊——”醒木拍在案上惊起尘埃,“靠的是明主知人善任!”

说着,蘸茶汤在桌面写下“知人善任”四字。

突然有着青布袍的老儒生笑了下,“你们看这‘任’字,人旁加王,本该是擎天架海的人物,偏生这‘人’字捺脚虚浮,‘王’字横画歪斜,简直是朽木蛀空。”

“仁兄是读书人,看个字也有门道,我倒觉得这字能让人看懂就行。”生怕老书生明着说出不敬之言,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摸了摸翡翠扳指打圆场,接着提起生意场上的事,“前日蜀中来的绸缎,素日十船运九船达,如今三船就要折两船,听说柳州米价还翻了这个数。”

他比出三根手指,摇摇头,“现在生意不好做啊,年底了,竟不知要如何清账。”

这话引起共鸣,众人听评书之余,就围绕绸缎、药材等物的价钱聊起来。

清蕴边听边喝茶,等这壶素白芽饮尽,就起身离开。

她身边除去白芷,暗中还跟了四个护卫,不着痕迹地隔在她和人群之间。

除夕将至,不管广西、贵州等地是否打了败仗,暂时还影响不了京城的百姓喜气洋洋过年。天子脚下有重兵把守,战乱离他们似乎总有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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