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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引(145)

清蕴隐约明白了公爹为何会有如此怒火。

但大概是曾经有过模糊的猜测,此刻她竟不是很惊讶,下意识的反应是,倘若被他人发现,这件事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

李审言可能会被指责,但被批判的人绝对是她。

“退回去,就说不需要了。”

白芷松了口气,应声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清蕴没有因李审言的存在特意回避,该出门的时候照样出门,只是不再主动和他打招呼,他搭话时也显得格外冷淡。

这样明显的态度,李审言很快就察觉到了。

他知道原因,但却无法做什么,就像齐国公嘲讽他的那样,“倘若她发现你的心思,当她会不会避你如蛇蝎?”

想到这儿,他垂眸沉思良久。

在李审言找到办法之前,西南叛乱的局势已经越发焦灼,内阁、朝堂争议不断,平息动乱的法子也换了许多次,眼见这两年建朝民生因此事越发动荡,其他地方的匪乱、起义频发,再不以雷霆之势压下,只怕边境乱起来,内忧外患交加,社稷将危。

告假养病近两年的齐国公终是被一道圣旨强行征召,命他为副将,协助主将周平前往广西平乱,与此同时,还有督军谢青天协同。

谢青天其名风流,人也生得仙风道骨,但他并非望族之后,也非出身武将之家,而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有几分拳脚功夫,最擅长的还是炼丹制药,正是建帝从民间搜罗而来的“高人”之一。

这两年间,李审言和建帝身边这批人打过不少交道,在京城附近闹匪乱时还曾和他们一起去剿过匪,对这群人的心性再了解不过,几乎个个都是贪婪成性、好大喜功,还喜欢指手画脚。

山匪给他们奉上金银珠宝,他们转头就能把对方吹成为民除奸的大功臣。

因此在得知齐国公要出兵去广西,督军还是谢青天时,李审言先皱眉,去找了齐国公。

儿子能特意来点明这些,齐国公还是高兴的,毕竟父子俩大半年来的关系几乎凝成冰。

他笑了笑,“我只是副将,督军如何,该是周将军要操心的事。”

李审言:“吃了败仗,你一样要受罚。”

齐国公摇头,“不对。”

不待李审言奇怪,主动道:“是你我都将受罚。”

李审言:“……”

隔了一日,收到圣旨后,李审言才知道自己也在此次出兵广西之列,同在周平手下,任骑兵指挥使。

能够真正随军作战,李审言先是讶异,随后隐隐激动,紧接着想到此行少则几月,长则数载,又沉默下去。

他先花了几天安抚太夫人,待到还有三日出发时,来到月舍。

这次求见没有被拒绝。

叔嫂在院中的石桌旁见面,藉香守在不远处,目光灼灼,仿佛只要李审言有不当之举就立刻冲过来。

无视身后的犀利视线,李审言道:“还有三天,我们领兵出发了。”

清蕴温声,“先祝父亲和二爷能够旗开得胜,但战场瞬息万变,刀剑无眼,万望保重。”

李审言:“祖母给我求了道平安符,但我身边无人擅长针线,可否请嫂嫂赐我一枚香囊,以便随身装符。”

白芷看过去,向来寡言的她眼神复杂。

有些话彼此都心知肚明,清蕴没有问他为何不找太夫人要,视线在廊下的灯笼停留会儿,“好,只是我不擅女工,只能在铺子里帮二叔挑一个,可行?”

李审言不挑,直接说好。

两人续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李审言再起身准备离开。

白芷先一步进门点灯,李审言紧随在清蕴身后,压低声音问:“你厌恶我吗?”

直截了当的问话让清蕴一顿。

厌恶吗?她想过,其实没有。

刚和李秉真成婚时,了解兄弟二人间的往事,李审言于她是名义上的小叔子。知道李审言曾孤身随军立下战功时,她内心隐有敬佩。后来李秉真离世,她决定不再嫁人,国公府的三人便都成了需要好好相处的亲人。

近两年来,李审言在她日常生活中时常出现,或任她差遣,或有意逗她开心。偶尔独处时虽然目光侵略性极强,但他并不会越矩,在外人面前更不会有轻佻行为,足可见他的想法不像她最初以为的玩笑居多,而是确有真心。

虽然这份不知能持续多久的真心对她而言,还没到能够动容的地步,但领兵在即,她也不会故意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冷漠无情,对他造成影响。

她如实道:“二叔和父亲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我由衷钦佩。”

李审言唇畔不着痕迹翘起,又压下去。

话里提及的不止他一人,传入李审言耳中就是单独对他的“心意”,有瞬间握拳,强按住心绪,“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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