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浑身说不出的畅意。
**
王宗赫一言既出,行动起来也极为迅速。
清蕴第三日得到消息,才知他已经说服了王家各位长辈。不仅如此,他不知用了何法,还取得了远在江苏的陆家人同意。
她本以为自己会多出一些麻烦,至少大舅母郑氏极有可能激烈反对,进而找来。但事实是,他没有让她操任何心。
大长公主归京后,王宗赫先去拜访,劝动了清蕴这位前婆母,让她以“全人伦孝道”为名,允许清蕴守孝期满后遵从母族安排再嫁。
建帝闻讯怒极,本想从清蕴的身份入手,从中作梗,便有言官直接上奏疏,道“陛下圣明,岂效吴炀帝夺臣妻之恶名?今王氏子以六礼聘陆氏女,正显君恩浩荡、成全臣伦也”。
与此同时,王维轩递来奏折,言明得知侄儿与外甥女婚讯后深感欣慰,特请旨归京。
多重压力下,建帝即便再不管不顾,也不得不考虑齐国公、大长公主、王家三方势力以及言官口诛笔伐的分量。
他对着王宗赫呈上的奏折一连沉了三天脸,批也不是,不批也不是。
最终,还是谢云天与他耳语一番,让建帝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最终在奏折上盖下红批。
随后大长公主做主,收她为义女,让她搬到大长公主府等待出嫁。
京中还是头次操办如此快速的婚事,三日内完成纳采问名,一月内就要行迎亲礼。
清蕴都没想过会这么快。
当她再次穿上嫁衣,等待迎亲时,仍有些反应不及。
由于时间定得紧,这次陆家人来不及进京,未来送嫁,作为娘家人的是大长公主及永平郡主李琪瑛。
不过,礼仪和聘礼、嫁妆方面没有丝毫马虎,即便二人都不是第一次成婚,依旧办得盛大。
前来参加婚宴的大都是同王家交好的官员,大长公主和清蕴的好友,以及一些礼节来往的京官。
有人低声议论,“大长公主爱子如命,本以为她会让陆氏女为世子守寡,没想到竟能同意收曾经的儿媳为义女,亲手把人嫁出去。”
便有人回,“不过是王家、齐国公和大长公主的权宜之计,不然人真进了那儿,他们今后颜面何存?”
唯一让人有些惊讶的,大概便是王家竟会搭上前途无量的王宗赫。
眼见他步步高升,将来很有可能要进内阁。这会儿刚与柳阁老的孙女和离,转眼就娶了表妹,很难不被柳阁老迁怒。
余下的,便是议论陆氏女、曾经的世子夫人该如何貌美,才会引得陛下连敷衍的功夫都不愿做,急哄哄要强纳人进宫,结果功亏一篑。
身处舆论中心的清蕴静坐新房。
她从王家出嫁,时隔近五年,又嫁回王家。物是人非之感,可想而知。
连白芷今日都频频晃神。
李琪瑛和王令嘉刚陪了会儿清蕴,已经双双离开,如今新房仅剩主仆二人,其余人都被遣到房外等候。
清蕴出声,“白芷,给我倒杯水。”
白芷奉上水杯,看主子慢慢润唇,犹豫许久,终于也忍不住问:“主子,您和三公子成婚,是权宜之计吗?”
清蕴:“为何这么想?”
见她神态平静,唇畔依然含着微微的弧度,白芷知晓主子并未因这个问题恼怒,如实道:“主子先前并没有任何想再嫁的打算。”
身边人最了解清蕴的想法,白芷服侍她多年,更是如此。甚至因为清蕴,白芷也暗暗想,如果像主子这样能够自立,可以养活自己,确实没有必要嫁人。
至少她对成婚生子就没有任何兴趣。
清蕴指尖抚过杯沿上的鎏金缠枝纹,烛火在眼底投下一片摇曳的暗影,“你见过外祖父书房那盆素冠荷鼎么?”
白芷怔了怔,“您是说大人日日亲自照料的那盆兰花?”
清蕴嗯了声,“当初它生了根腐病,外祖父把腐根尽数削去时,所有人都说活不成了。可你看它之后,花葶抽得比往年都要高。”
白芷若有所思。
清蕴接道:“外人如何议论你都不用理会,不管我与谁再度结为夫妻,你只需记住,你是我的人。”
白芷重重颔首。
清蕴放柔目光,“你也站了一天,我倚床歇会儿,你去坐着罢。”
如果别人问这个问题,她不会理会。但白芷地位不同,她要让白芷明白无论境况如何,仅效忠她一人就足够。
白芷应声,到绣墩边准备落座,察觉到窗外溜进的凉风,便起身关窗。
手刚搭上窗沿,似乎看到什么,双目顿时瞪大。
喜榻上,清蕴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呼叫,叫声转瞬即逝,令她心生疑惑,“白芷?”
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