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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引(159)

李审言握刀的手微微发抖,定定看向清蕴,她依旧很美,今夜新嫁娘的妆扮,让她容光远胜往常。依旧聪慧冷静,甚至到冷静到无情。

刀面映出两人对峙交错的倒影。

外面突然炸开烟花,清蕴见他盯着自己不言不语,目中猩红更盛,不得不催促,“看在国公爷和世子的面上,我给二爷一刻钟时间,还请你早些离开。不然,我就只能唤人,到时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你无诏冒然离营进京。”

李审言不动。

清蕴默数时间。

半刻钟过去,清蕴簪上珍珠突然滚落,落到李审言靴边。

他像是被这声响惊醒,“你就这样信他,如果哪天他辜负了你。”

清蕴:“那也是我选错了路,怪不得其他人。”

李审言看她,像是要把她此刻的面容深深映在脑海中,而清蕴始终镇定地和他对视。

一刻钟快到,李审言终于动了,从来时的窗翻出,犹如敏捷的虎豹,悄无声息。

清蕴松开簪,宽大衣袖掩住微微发颤的手臂,先去窗边唤醒了被打昏的白芷。

**

王宗赫没有宴客太久,应尽的礼节过去,就脱身离开前院。

来往仆妇驻足向他行礼,目送家中向来沉稳有度的三郎快步朝新房去。连王宗赫自己也不曾意识到,步伐比平时快了许多。

推门而入时,他见满桌烛泪,半扇雕窗在风中吱呀摇晃,清蕴静静坐在床沿,对自己微微一笑。

曾经在梦境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就在眼前,让王宗赫顿在门边好一会儿。

白芷上前,默不作声地奉上合卺酒。

王宗赫回神,唇畔带上极其细微的弧度,接过托盘,对白芷道:“这里不用你了,先出去吧。”

白芷瞧一眼清蕴,得到点头才离开。

她其实有些担心二爷来过的事被三公子发现,但主子说已经处理好了,让她忘记即可。

王宗赫确实没发现。

一来李审言动作利落,没留下太多破绽。二来清蕴早就和白芷收拾好细微之处的痕迹,寻常人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会有人在王家大喜之日溜进新房。

更何况,以王宗赫此刻的状态,只要人不是光明正大从面前走过,他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

红烛爆出灯花。

王宗赫握着合卺酒的手极稳,看着清蕴仰首饮尽,“洗漱吗?”

清蕴颔首。

两人早就各自沐浴过,这会儿坐了一天,只要简单洗漱即可。

让下人奉水,清蕴坐到妆台前,正慢慢取簪,身后突然多出一人,王宗赫已经接过了她的动作。

取出最后一枚簪时,王宗赫道:“是不是少了个簪子?”

大喜之日讲究成双成对,新娘饰品亦如此,清蕴道:“掉了下来,我懒得再戴,随手先搁下了。”

随意一瞥,果然看见妆台前另一枚簪子。王宗赫不再问,看清蕴给自己通发,视线落在镜中。

乌发如云似瀑,衬得那截修长脖颈愈发雪白。

他移开目光,先去净房擦洗。

再回来时,清蕴已经坐在榻边。长发垂在两侧,一身红色中衣,闻声抬眸看他时,王宗赫感到自己喉间微微发紧。

论身份,二人为表兄妹,相识十三载,绝不能说陌生,即使在新婚夜,也不至于太紧张。

但清蕴于他,可以说是失而复得。

他既想得到她,又不希望在新婚之夜太冒进,遭到她的不喜。

王宗赫开口,“可要再喝些酒?”

清蕴讶然,他解释道:“可以缓解紧张。”

如果不准备做什么,自是不会紧张的。

说实话,清蕴确实以为他今夜什么都不会做,闻言不由抬首,随即道了声好。

王宗赫取来一壶烈酒与清蕴对酌。

三杯入腹,过了会儿,清蕴面颊生晕,不胜酒意般垂下眼睫,红烛将其映成卷翘的扇面,投在眼下那枚红痣——那是他十一岁初见时,就刻进眼底的嫣红。

王宗赫好似也感到了酒意上涌,快要醉了。

他微微动了动喉结,“……可以吗,猗猗?”

他娶清蕴并非其他人想的是权宜之计,当然也不会和她只做所谓的表面夫妻。

清蕴不作答,但已是默许。

当颈后盘扣被解开最后一颗时,清蕴被压在大红色的被褥上,听见他呼吸滞在发顶。

王宗赫指尖悬在鸳鸯戏水的小衣上许久,最终将掌心烙上她后腰——那里有未消的薄汗。

“冷吗?”他声音哑得厉害。

清蕴摇头,温热的唇下一刻突然碾上耳垂,她本能地绷紧腰肢,被他手掌稳稳拖住。

床幔扫过脚背的刹那,她看清他眼底灼烧的暗火,克制了二十四年的闸门似乎轰然崩塌。

清蕴仿佛置身滚烫的岩浆,无一处不是灼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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