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
其实并没有,清蕴敢嫁给有那么多传闻的他,对一些事当然有心理准备。甚至于说,刚嫁过来人就守寡的可能性也想过。
考虑到齐国公府和自身的种种境况,她一度认为,即便最差的结果,也是利大于弊。
但此刻她隐约看出,李秉真并非只是身体有问题,他自身亦没有什么生的欲望。许是厌恶了这满是痛苦的身躯,许是对世上的一切没有眷恋,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少思。”
“嗯?”
“惟愿真心相许,一年胜百年。在和你成婚前,我的确这么认为。”清蕴道,“但其实有时贪心些,也未尝不可。”
“你认为呢?”
对上那明净柔和的目光,李秉真感觉自己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对解毒、续命这件事,他一直没什么执念。某种程度来说,他是生而知之者,在父母以为他依旧懵懂的时候,他已经能够记住,并且逐渐弄懂他们争吵的缘由。
齐国公和大长公主在战场上是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但在内闱中,在夫妻、儿女之间,却都像牙牙学语、踉跄行走的孩童,隐瞒、误会、疑虑,让他们的关系如同悬丝走线,一度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事情因李秉真而起,但他知道症结不在自己,也没想过设法挽救。父母是分是合,对他而言没区别,甚至自己是死是活,他都不是很在意。
这些冷漠到不正常的想法,李秉真从没对人表露过。
没想到他这位年少许多的新婚夫人似乎很快就有所察觉。
临睡前,他的目光停留在身侧,许久后,抬手灭灯。
第18章 看来好人更容易受欺负
休养三四日,李秉真乱服药的后遗症好了许多,能够行走自如,也能在长辈那儿偶尔露个面,叫他们安心。
大长公主对清蕴这个儿媳有第一面的好印象,再加上法显禅师的批语,很放心她和儿子相处。藏翠笑言,说殿下知道如今有了可以管束世子的人,终于不再一日三问了。
话有些夸张,足以说明国公府对李秉真是何等小心。
日子就这样消磨着,李秉真十日的婚假即将告罄,再过一天,他就该去翰林院上值了。
清蕴有些好奇,“世子在翰林院做什么?”
“修书、研习佛学、作画,偶尔陪陛下讲书听经。”
听起来悠闲,不过仅对李秉真如此。翰林院学士可陪侍御驾,身处其中者无不铆足心思讨建帝欢心,恨不能即刻得天子赏识,去其他地方大展身手,尤其是众多官员所向往的六部。
正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内阁阁老中,又多为六部要员。柳文宗为内阁首辅,担任的就是吏部尚书一职。齐国公未入内阁,但他曾经的麾下将领弃武从文,进朝堂后晋升飞速,现今任兵部尚书,为内阁次辅。
李秉真进翰林院不为前程,所有人都觉得以他的身体,入仕纯粹是打发时间。不至于烦闷无趣,也不至于劳累危险。
至于建帝曾夸他有“治世之才”,他本人又是不是这么想,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清蕴听了这句话,不免揶揄:“那世子去当值,岂不如同闲庭漫步,舒适无比?”
李秉真假作认真思考了下,回她,“似乎的确如此。”
两人齐笑,商议了下,准备去郊外的庄子逛逛,顺便钓些肥美鲈鱼,享受这最后一天假期。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刚整理好一应物什,外面传消息,说是一名姓彭的掌柜求见世子夫人。
成婚前,清蕴就对彭掌柜说过,有要事可以直接来国公府寻她,以前在王家就是这么嘱咐的。
彭掌柜处事老练,遇事大都可以自行处理,去王家找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刚来了国公府店铺就疑似发生变故。
知会过李秉真,清蕴在一处小花厅和彭掌柜见面。
“夫人——”彭掌柜称呼改得极为迅速,见面先连声道歉,表示若非要事绝不会在她新婚时打搅,但这件事已经放了段时日,再拖下去,恐会酿成祸患。
“嗯,说罢。”
彭掌柜说了两件事,一为茶楼最受欢迎的“龙井茶饼”食方被楼中跑堂所窃,卖给了对家“香影社”。他查出跑堂后仔细审问,发现此人是因家中祖母病危缺银子买药,恰巧香影社以利相诱,就铤而走险偷窃食方。
二为除夕前夜有人到茶楼闹事,说茶楼后厨早就蛇虫鼠蚁为患,从茶汤里面捞出滑虫尸体,又从点心里吃出老鼠尾巴,吓得客人连连呕吐,扬言要把茶楼告上官府。这件事当场就解决了,因为茶楼跑堂看出他随身藏了虫罐,罐中装的正是他“吃”出的那些虫子。跑堂身手好,在那人要逃跑时,猛地举起桌椅把人砸倒,再和茶楼掌柜一起把人扭送去了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