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半个时辰,清蕴合上账册,起身走至妆奁,从底下暗格中取出一把匕首。
匕首被打造得极其小巧,薄如蝉翼,又锋利无比,转动间有森森寒光闪耀,是早两年她给自己特制的。
静静看了会儿,她又将其放回,让白兰去唤陈危来。
“陈危今日随世子出门了。”白兰道,“世子说要见识见识他的功夫,准备下值后带人去武场。”
这事他先前提过,清蕴沉吟片刻,“那就唤藉香来,说我有事请教。”
藉香为李秉真贴身护卫,不跟随出门时,他要做的就是练武,以及守月舍。
清蕴从李秉真口中得知他是市井出身,曾在赌场钱庄等地谋生,有些事肯定不陌生,所以一见到人就直接道:“能否找到可以随身携带的迷药,易隐藏,发作快。”
藉香足足愣了好几息,疑心自己听错,不知怎么会从世子夫人口中听到这话,“夫人这……”
“我自有用意,不必问。”
藉香犹豫片刻,“能,有一种药丸可以藏在珠钗中,捏碎后涂在肌肤上,二三十个数就能起效。”
“使用之人如何确保自身不受影响?”
“捏碎时尽量只沾在指腹,不要碰触到手臂脸颊等位置即可。”
清蕴问得细,从持续时间到后续症状都要一一了解清楚。藉香越发意识到,这定是夫人自己用,而非帮他人询问。
所以在回答过诸多问题后,他坦诚道:“夫人,我若去买此药,必要报给世子。”
他是李秉真的人,这种事不可能瞒他。
“无事,本来也不必瞒他。”清蕴点头,“还麻烦你尽快帮我带来,需要多少银子和白芷说,让她直接给你。”
虽不知以她的身份为何会需要这种药,但无需隐瞒李秉真,藉香就没了二话,爽快答应下来。
看着他快步离去,清蕴续在位上坐了会儿。
突然生出这个想法,主要当然是因为建帝。
虽然不知道他的对自己的兴趣从何而来,但如果真发生意外,肯定不能只指望他人。
她习惯做两手准备,李秉真那儿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多问。
这样想着,她在李秉真回家后主动提起,他果然就是简单应了声,没有追究用意。
对陈危考校的结果更让他惊讶些,对她道:“父亲其实也是天生巨力,战场所用的龙鳞刀就重达二十斤,他的力气比父亲还要更胜一筹,在我认识的人中,恐怕只有李审言可以与之相比。”
李审言的力道身手不必说,他爆发起来能够把虎头一劈为二,由此一战成名。如今进了十二卫,日日有人挑战,皆被他打得头破血流,武力之悍勇,为人之冷酷都展现得淋漓尽致。建帝听后,不仅不罚,反而对他越发器重。
这些事,李秉真在翰林院都有所听闻。
“在我看来,他若得伯乐,将来定为建朝第一勇士。”
李秉真这么欣赏陈危,让清蕴都有意外,“那我就先替他谢过世子吉言。”
第24章 食色性也
接下来几个月,堪称平淡地过去了。
清蕴不曾再进宫,李秉真下值了就来陪她,或一起看陈危在名师指点下练武,或去河畔垂钓,或到园中听戏。
春去夏至,转瞬到了殿试这天,清蕴正在教几个女使制香时,李秉真提前了半日回家,笑着带来一道好消息。
“夫人,克衡果然了得。连中三元,今日在太和殿上,一举被陛下钦点为一甲头名。”
“状元?”白兰先出声,惊讶地把香粉洒了一地,转头高兴道,“夫人,不愧是咱们三公子!”
清蕴笑着点头。
虽然猜想过这个结果,但真正听到时还是难免惊讶,毕竟状元一词的含义和分量和以往可大不相同。
李秉真说:“殿试时我有幸旁观,众多贡士中,独克衡镇定自如,答陛下问时出口成章,既引经据典,又有独到见解。陛下见猎心喜,还未考校完所有贡士就直接钦点他为前三。”
顿了下,他笑意更甚,“期间犹豫过一回,因克衡样貌出色,想过是否要点他为探花。”
王宗赫的五官十分端正英气,是大部分长辈都会喜欢的俊朗相貌。他又自幼沉稳,三岁时就要求独立自主,自己的事很少经他人手,至今身边都只有一位女使和一个书童。
大约是觉得他的气质实在不像时下风流蕴藉的少年郎,建帝对着他,总想到自己那些中年臣子,探花的名号最终还是落在另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上。
还有这桩趣事,清蕴想到王宗赫听到这话时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便跟着笑了下。
她这位三哥,无疑是气质远胜于样貌的人。旁人和他来往,第一眼很难仔细观察他的模样,先注意到的定是他的稳重,有种莫名让人信服的感觉。到这种地步,其实生得如何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