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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引(72)

建帝眼底流露不以为然。

世间天赋异禀、武力卓绝的人很多,他为何单单重用李审言,特意让人在承乾宫表演?当然是给齐国公和大长公主看。

事实证明,李审言有些作用,但如今看来,也不算很多。他性子实在有些笨,不懂迂回,也不擅筹谋。

听他说自己很少读书,家里也不会特意请人教导,建帝想想就理解了。怪不得被大长公主压制这么久,能想出的办法就是跑到他面前卖艺。

冲在他一心往上爬,有股狠劲和倔劲的份上,建帝没发脾气,反而问:“刚才在想什么?”

“臣在想,齐国公要自请辞官,是不是可以如陛下意愿,打散李家军,混入卫所。”

“哪有那么容易。”建帝摇头,“李家军极度排外,没做好准备,朕可不能冒然把他们放进其他卫所里。”

他看着李审言,好奇,“齐国公请辞,你有什么感觉?”

“和臣无关。”李审言硬邦邦道,“反正他从来没把臣当儿子,臣也只当从小就没了父母。”

这话语。建帝又想笑了,“话不能这么说,有大长公主在,他有心想对你好也无力。更何况,他这次请辞也未必是真,以退为进罢了,等着人留他呢。”

他起初觉得李审言是个出身不好、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把人放在身边这么久,时常对话,又觉得实在是个可怜人,有那么点心机,但不多。

看他说完这番话,李审言依然是对齐国公忿忿的神色就知道了。

“你对齐国公有怨,那对兄长呢?”

李审言目露复杂,想恨又不想恨的模样,最终道:“他也是个可怜人。”

建帝审视他的表情,然而除去真诚,再无其他。

建帝有些理解他。

正如他自己,对这个表弟一度也很同情,怜惜姑母和表弟的遭遇。后来即便越来越不喜姑母和齐国公,每每见李秉真病危,也还是让太医全力救治。

李审言这样说,正表明手段虽狠辣些,但内心深处终究柔软。

这样用起来也无需太提防。

倒是他的另一重身份让建帝忽然想起一事,“之前你与陆清蕴比试投壶赛,和她说了什么?”

“陆清蕴?”

“便是你嫂嫂,李秉真刚娶的夫人。”

李审言老实道:“臣说想与她合作,她拒绝了,随后直接退赛。”

说完,似乎还有不解。

建帝哈哈一笑,“你啊你,以你和李秉真的关系,她冰雪聪明,当然会怀疑你的居心。”

这样的话,私底下说起来有几分亲昵暧昧,建帝不觉有什么,李审言眼底了然,面上做出被点醒的模样。

因提起清蕴,建帝多说了几句,可是因李审言在他面前的“木讷”“老实”和“一板一眼”,终究提不起太大兴趣。

所以说了几句,就随口道:“如果朕再增设几个卫所,把你放过去,你觉得如何?”

李审言立刻跪地,“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建帝收回视线,“再说罢。”

一个放在身边取乐的玩意罢了,旗手校尉的位置就已足够打发。

招手道:“过来陪朕下棋。”

李审言为难,“臣不擅此道。”

“无事,朕教你,随便下下而已。”

**

除去夜晚歇息,马车几乎没有停下,不少人病倒途中,原地休养,余下的,则随天子浩浩荡荡归京。

入城已是傍晚,清蕴和李秉真休整后,发现大长公主和齐国公两位长辈依旧不见身影,对视一眼,休整好后先去拜见了太夫人。

太夫人手持菩提佛串,微微瞥了下,确定只有他们两人,却什么也没问,浑浊的眼重新闭上,“你们一路劳顿,也辛苦了,今晚就好好歇息罢。”

她在这个家中,几乎已经到了万事不操心的地步。

李秉真拉着清蕴离开,慢声道:“祖母心中,是我和母亲逼走了李审言,故而不想理会我们。”

穿过月洞门,清冷冷的月光扑面,将他眼下阴影铺得更浓,清蕴问:“那你如何想?”

“我?”

李秉真对李审言没想法,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母亲要杀李审言,只要不影响整个国公府,他也不会阻拦。

淡笑了下,“我和他向来不熟,没什么看法。”

虽然在外人眼中,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对李秉真而言,还不如寻常路人。

翌日早晨,李秉真进宫,清蕴则收拾好礼物,向太夫人禀报一声,往王家去。

她带上了之前在阿飞那儿获得的信和印章,本是想来试探性问问外祖父,一问才知,他今早上朝前就说过,中午不会归家,秦夫人也一大早就去寺庙礼佛了。

“听说是蒙古那边又有异动。”拜见过长辈,家里只有二舅舅王维清给她透露了些消息,低声道,“目前是战是和还未可知,求和的话,还得派个合适人选前去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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