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考虑过陆家说的这门亲事。
这位新上任的浙江巡抚年过而立便能成为封疆大吏,执掌一省权柄,称得上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若非他和陆家有牵扯,其子又已通世事,她并不介意成为他的继室。
毕竟婚姻于她而言,不过利益之谋。能得真情厚意,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算什么。
吹了会儿风,清蕴刚下阶唤白芷回去,转角处突然窜出一道急匆匆的黑影,没刹住脚,直直撞了过来。
白芷及时扶住了清蕴,看黑影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大晚上这样匆忙?”
“我,奴婢是厨房的帮工,家里人病了急着赶回去,没仔细看路,冲撞了陆姑娘,还请您原谅。”
来人细声细气地说话,声音又急,一时间根本听不出是厨房的哪位。白芷皱眉打量,可黑乎乎的夜里只能瞧个轮廓,看起来个子不高。
清蕴表示无事,注意到来人一身近似夜行衣的装扮,鼻间还嗅入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颇为熟悉。
眸光微转,她问:“是圆儿吗?”
来人怔住,含糊应了一声。
“听说你母亲病了,着急也是人之常情。”清蕴点了点头,没再问话,直接和白兰转身离去。
第4章 王令娴割腕自尽了
回朝云榭不久,夜雨就淅淅沥沥落了下来,清蕴梳洗过后很快上榻歇息。
今晚轮到白兰守夜,离开前,白芷随口问了句,“厨房的圆儿你认识吗?”
“当然。”白兰笑着回答,“你有事找她么?她前几天回老家去了,要过阵子才回来。”
白芷嗯一声,说没什么,心里有了猜测。她以前也碰到过大晚上偷偷溜出去的人,不是出去赌钱,就是私会情郎,还有偷偷拿东西出去倒卖的。
总之和她们没关系,还是不告诉姑娘,省得她知道了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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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除去请安外,清蕴都没怎么踏出过院子,难得懒怠地歪在美人靠上,临窗翻着一堆纸张。
奉秦夫人命令,刘妈妈找了好些少年郎,囊括之人极多,从寒门学子到世家子,应有尽有。慢慢看过去,很有种皇帝选秀的感觉。
白兰挑开卷帘时,就见到自家姑娘把纸张一摊,盖在脸上的模样,不由露出笑容。
没打搅她,轻手轻脚地进去添茶,越靠近胡床,一股幽香就越发明显。
她们姑娘擅长调香,但甚少用,这清幽的香气是源于博古架上那盆墨兰。寒露节气刚过,墨兰仍是盛放景象,给雪洞般的屋子添了丝生气。
屋内的陈设布置上,白芷总不能理解主子。院子里花团锦簇,闺房内却冷冷清清,她那小小住处都常放些喜爱的摆件玩意,这儿瞧着竟连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每回只有瞧见姑娘后,才能真切感到这是女孩儿的住处。
“白兰。”清蕴声音从纸下传来,“陈危这两天来过吗?”
“没,他神出鬼没的,这两天我也没瞧见。”提到这个,白兰有了话,“陈危这个木头,戴管家想让他接管账房,不肯。三公子想让他在身边伺候读书罢,也不愿,只在府里感谢打杂的活儿,也没个正经名头。要不是他和陈管家的关系,恐怕都要被人忘了。唯独听姑娘您的话,随叫随到,若是姑娘愿意说两句,说不定他就听劝了。”
“人各有志,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好插手。”
说曹操,曹操便到。话才落地,白芷就隔帘说陈危在外边等着,允他进门后,他直接大跨步走到清蕴身边,带来一个令人极为震惊的消息。
王令娴割腕自尽了。
捏着纸张久久没动,清蕴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子时。”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忙罢。”
陈危离开后,清蕴仍躺在椅上,眼中有些疑惑。
依她对王令娴的了解,她应该是绝无可能自尽的,既不会生出这种想法,也没有这个胆子。
是受了刺激,还是其他原因?
她没有困惑太久,因为半个时辰后,秦夫人那边就传话让她去竹院,特意嘱咐她只身去即可。
清蕴从善如流,被请到竹院外屋时,秦夫人、大舅舅王维章、郑氏以及王宗赫都在其中,个个沉着脸。
“猗猗。”见了她,秦夫人神色稍缓,“这样冷,怎么不多穿些?”
“已经很多了。”清蕴含笑握住她手,示意自己暖得很,被秦夫人唤到身边坐下,完全没提为何叫她到这儿来。
秦夫人的爱护之意溢于言表,王维章不得不轻咳一声,“清蕴,请你来是有一事相问。”
“大舅舅请问,但凡我清楚的,一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