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的妾(16)
一旁的青儿尚未开口,却听女僧深深叹气道:“你是苏家主母,本就该庇护无辜的妾室。禅寺不留夜归人,二位请回吧!”
“你这师父忒无情,我们今日偏要——”
“阿怜不可冒犯,师父在上,甄遥携妾拜别了。”
言毕,她们乘着马车匆匆离去。
归途星光寂寥,好在孤月高悬,一派明朗清华。
马车内,视线模糊难辨。
阿怜莫名有些瘆得慌,心底说不出的惶恐。因此思绪百转千回,纠结片刻后忙一把扯住对方的手臂,依恋至极地将软颊与之紧贴。
“太太自从上车便一言不发,阿怜自知不该任性出府,唯盼太太不要不理我。”
面对阿怜以退为进的哀求,甄遥并未出声回应。她缓缓抬臂,一点点地抽离。
阿怜顿觉不妙,今夜的太太很不一般,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薄光斑驳了美人面,使之一半隐于黑暗中,另一半则依旧秀丽淑慧。
“阿怜,你为何不听话?”
甄遥冷眸倏抬,猛然间用力地将她揽在怀中。一时间阿怜姿势怪异地后仰,不受控制地倒在甄遥怀里。彼此距离甚近,几乎呼吸可闻。
“妾身对太太从来言听计从,此番着实冤枉呐!”
“冤不冤枉,我自有定夺,说来说去只怪你太贪心。”
甄遥的话虽模棱两可,却一语惊醒梦中人。阿怜霎时脊背生寒,头一次想要迫不及待地挣脱对方的怀抱。
“太太的话,阿怜不明白——”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去参观库房,反正早晚都会是你的。”甄遥玉容骤凌。
这下子骇得阿怜脑瓜飞转,很多被她无意忽略的细节亦纷纷闪现。
比如太太看上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她熟读经书了解舆图,甚至文墨书写比陈容都要好。除此之外,帷帐之内她并不羞涩胆怯,更多的是冷眼旁观自己的种种做戏。
一刹那,阿怜生出个极恐怖的念头,那就是太太其实早就发现她不对劲儿了。
“我……贱妾糊涂,贪慕虚荣,罪该万死。”
“过来!”
甄遥不以为然地长指弯曲,神情淡漠地朝她勾了勾。
阿怜万分想逃,但苦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格外温柔地顺遂。
“妾身百般懊丧,愿凭太太任意发落。”
怀中温玉暖香,袖间锋芒毕露。
甄遥思忖再三,何尝不是天人争斗:“那日你说你从江南来,孤苦无依需要个庇护之地,我自问不曾亏待你毫分。”
“是是是,太太对我极佳。实不相瞒,西陵初见我便知您是个好人。”
“好人?”
甄遥蓦然轻笑,而后俯身咬住了她的下巴,嗓音低沉暧昧:“自古好人没好报,阿怜我最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好人!”
危险,挑逗,悸动,欲念,失控。
阿怜眼珠子乌溜溜地转,而后素白的嫩手牢牢箍住甄遥的脖颈,胡乱狂吻着讨好:“有好报,贱妾现在就报答您——”
解衣松襟,坦诚献忠,引颈待戮。
“住手,我没你想的如此色急!”
此话一出,阿怜立刻愁眉不展,甚至完全没意识到甄遥的弦外之音。
“太太,权当您积善行德,好心放了我吧!”
任务完不完成已经不重要了,眼下保命要紧。毕竟留得青山在,总归不怕没柴烧。
可阿怜想的倒美,甄遥可不比陈容好糊弄。
“你有我们苏家的子嗣,欲归何处?”
高岭之花渐露鸷意,直教人悔不当初!
“左右没了死鬼,我留这块肉也是祸患,太太放心您的地位千秋不倒。”
小狐狸咿呀讨好,总算有几分真心本色。
“黄泉地下鬼暂且不提,只这块肉是你我的仰仗,阿怜我很欢迎她。”
甄遥勾唇擦去她眼角的盈珠,徐徐抿在胭脂口。苦涩之余,更多的是无端酸楚。
“呃,太太!”
阿怜猛地扑到她怀中,闷头哭了个酣畅淋漓。
她肚子里哪有东西啊,彼时恨不得甄遥能够塞给她一个孩子。
“我……别哭了。”
阿怜眼泪仿佛泉眼,堵也堵不住。
寂夜鸟惊飞,甄遥开始恨自己为何要吓唬她!
不就是爱撒个小谎,偶尔贪慕虚荣,这些算得了什么。
“我对不起太太,愧对八辈子祖宗。我宋阿怜不配苟活人世,且让我死去吧!”
阿怜是装的,她眼眸焦急地上瞟,迟疑着往车厢硬角撞。
因为她知道有些人不能硬碰硬,更何况现在局势对她极其不利。夹起尾巴做人,比潇洒走一回强多了。
小命能苟则苟,再说适才摸到太太胸口,那里简直是剧跳如雷。
阿怜由此断定对方对她绝有不轨之谋,如若是这样的话,以她的姿色定会让甄遥舍不得辣手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