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的妾(65)
阿怜看的愈发心焦,本就七零八碎的记忆,此刻更是消失殆尽。
“我我……我……全忘了。”
话音未落,她柔弱无骨的纤指异常大胆,四下游走最终落在眼前人的劲腰处,指腹上下摩挲,很快泛起些许灼热。
“是谁说要好好习字的,这才多久便懈怠了?”甄遥略带嗔怒地斥责。
可怀中人乌髻袅袅,侧颜一如含烟栊翠的江南景。
“嘁,太太好凶,俗话说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那等不肯费心的老师。”
“是吗?你想要老师怎么教?”甄遥随口回到。
不成想气氛愈发粘腻,阿怜害羞地攥住衣襟,一字一句道:“那必然要教的慢些,仔细些,这样方能让受教者反复回味。”
“我在说学习——”
面对甄遥的质疑,阿怜理直气壮地仰眸:“难道我不是吗?”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们都意识到心底某些渴盼在疯狂滋长。
寂默漫漫,馨香幽幽。
甄遥忽然长臂迳转,麻利快速地关了窗,接着俯在阿怜肩头喃语:“这次我便教的慢些,你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学。若再懈怠,我自有惩术。”
“甚好,惟愿老师赏罚分明。”
敛步相随,执腕近榻。
“那你想学什么诗?”甄遥回身放下帷幔。
阿怜托腮遐思,娇媚地斜躺:“学生着实不想学什么悲天悯人之赋,亦不想体悟壮志难酬之绝句,今日老师不妨寓教于学,来一首千古绝唱的爱情诗吧。”
“好。”
“老师请!”
下一刻,阿怜瞳孔遽乱,周遭变得模糊斑驳。
“那今日就学《玉楼春》,听好了……”
“嗯——”
“《玉楼春·春恨》,晏殊作。”
轻吟慢诵,浅斟戏酌。复音紧追,吐气婀娜。
“《玉楼春·春恨》,晏殊作。”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佳音难逢,美梦酣醉。
“太长了,我怎能记住——”
“那便一个字一个字的记!”
“绿杨芳草长亭……呃……”
懒阳慵照台,罗衣始见开。
芙蓉次第蝶流连,浩渺江波琴悠扬。
*
平溪县邸,韩姯携众接受圣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孤十三即位,而今已二十有一年矣。
蒙先皇庇佑,天下承平。得臣工协力,民有所安。数年来文治武功,即令万邦咸服。
可唯有吏治,终是积弊难消。孤自认德比先圣,可功盼后人。
今皇长女宜,欺上瞒下淫威朝野,孤甚为寒心,因此暂夺其东宫之位,叱禁庭留守以待反思。
然苍天不弃,皇次女姯人品贵重,甚肖朕躬。愿此番姐妹戮力同心,携手匡扶社稷。
钦此!】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喘。
唯有韩姯眼底闪过一丝讥笑,继而神情难辨地叩首。
“儿臣领旨,恭谢圣恩。”
韩姯一朝眷宠加身,宁国各地亦相继收到此番圣谕。可那人姗姗来迟的相认,在她看来不过是为秦宜做铺路石。
试想,如果在江南舞弊受贿的是她,可还有半分活路?
再想,倘若私下笼络近臣,起兴门阀的是她,亦会有面壁反思的机会?
更不用想,培植亲兵暗卫,组建暗莺舵之流,肆无忌惮与朝中要员沆瀣蚕食……
可秦宜纵使犯下这滔天罪行,白纸黑字写满无数冤魂,到头来不过是暂夺其位。就连如今光明正大的承认她皇次女的身份,都是为了要她们姐妹同心。
圣恩母爱,何其不公!
一连数日,韩姯仿佛对圣旨置若罔闻,不接见任何访客,只埋首于政务之间。
对此,众人束手无策,却又隐隐担忧。
直到季匀抱着赴死的决心,方于寂夜推开了那扇天堑难逾的竹门。
昏烛独燃,灯芯不时劈里炸响。
季匀手足无措地几案前,看着面色憔悴苍白的韩姯。她不由得牙关紧咬,拼命鼓起万分的骁勇:“韩大人,哦不,应该唤您‘二殿下’——”
“不必如此,你来做什么?”韩姯沉眸打断她的话。
“我……属下担心您。”
季匀一向清高自傲,从不会被权贵扼住狡性。谁曾想在这没有第三人的四方天地里,她忽如其来的卑懦,几乎不敢眉目坦然。
然而这一切,韩姯都没有发现,因为她此时此刻正满心恨堕。
“季大夫怎么不恭喜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摇身一变成为炙手可热的新贵。”韩姯头也不抬地扬唇。
“属下早知您非池中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