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的妾(68)
阿怜气不打一处来,烦躁到:“那便老实交代,是怎样的难言之隐,令你这老婆子起了歹心。”
老妪眼圈红的要命,枯槁的糙手不时抹泪。
“此事说来话长,老婆子之所以昏了头,概因看到郎君的玉佩了。你们不知道,明日里正就要派人上门带走丫头,去年我东拼西凑才从虎口救下她,今年真的无能为力了。”
“那你也不能……唉!”阿怜粉拳攥了又松。
“如此说来,你同里正可是有矛盾,亦或私下交易?”甄遥理智地关切。
迎着她审视的目光,老妪委屈的捧面嚎啕:“还不是观音童女闹得,我们村里但凡有女儿的富庶人家早搬走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苦命人。”
“观音童女?”甄遥凝神不解。
对此,阿怜却若有所思地说:“我有些明白了,但眼下先吃饭,不然就放凉了。”
“也罢,我再问问老人家,你端过来先陪孩子吃。”
等阿怜身影逐渐消失,甄遥不由得压低声线问:“里正明日保证会来?”
老妪心有余悸地点头,而后颤抖着哀求:“郎君可怜可怜我们,伸出援手相助——”
“我知你心里在想什么?”甄遥冷酷无情地拆穿了她。
“你你你……”
“现今假装顺从,只怕晨起就会伙同村民围了我们。外来的和尚,素来念不好本地经。只是你若真心想让我们帮助,那就不能再藏私心,而是要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相告。”
甄遥真假掺半地吓唬对方,其实她能感受到老妪的某些恐惧。但为了防患于未然,她不得不盘算所有细枝末节。
“郎君只管放心,老婆子再也不敢耍花招了。”
“老人家说吧!”
没有办法,老妪牙关颤栗地一一道来。
原来訾阳地处两郡交界,本归属于黔郡,但圣上不知怎地数年前突然划分给了邯郡。
邯郡离此远隔崇山峻岭,日常吏治都困难重重,更遑论民风管理。因此上头的官员一忙起来,就会彻底把这里忘了。
都道是乡野淳朴,却不见天高皇帝远猴子称大王。
訾阳县令多年来一手遮天,方圆百里无人敢与之做对。
五年前,他言及訾阳税少赋轻,因此求神问卦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说是此地没有争献观音菩萨的童女,这才导致上苍不满大闹人间,所以就开始委派里正四处寻找合适的幼女献祭。
各村轮流,但有钱的可以背地里拿钱消灾,没有能力的不献女便会家破人亡……
甄遥越听脸色越难看,她强忍心头愤懑,好意哄劝:“老人家不要怕,这次既然轮到你们,我便留下一探究竟。”
“你留下也没有用,除非你愿意花钱买通关系,方可保下丫头的一条命。”
老妪眼泪哗哗落下,沟壑满面地捶胸顿足。
甄遥明白她心底的苦,柔声再度摆出自己的观点:“花钱不可能消灾的,就算明日保下丫头,来日呢?”
何况总会有幼女为此殒命,这种害人不浅的愚昧招数该彻底制止了。
“不知郎君想怎么做?”
甄遥弯腰正准备回答,却听到外面传来阿怜的脚步声,故而表情严肃地提醒:“这件事我会去处理,您一切听我安排。我家娘子身体不适,还望老人家不要告知于她。”
阿怜性子太过直爽,自身又无保命的傍身武艺。自古穷乡僻壤出刁民,甄遥经过反复思考,坚定地认为她不能牵连进来。
怎奈老妪看似配合,其实根本似懂非懂,心里并不当作一回事。
夜色深幽,她们吃完便洗漱休息了。
翌日清晨,门外果然喧嚣不已。
甄遥知道是那里正上门索女,因此冷面率先走出去应承。
谁知里正一见是个陌生面孔,不觉警惕起来:“这不是夏老婆子的家吗?公子是哪位?”
甄遥兀自拱了拱手,态度格外疏离:“鄙人正是夏婆婆的远房外甥,最近投亲于此,不知您又是谁?”
“哼,我是这个村的里正。你既是夏老婆子的客人,那我便没什么同你讲的。”说着里正就要进门找老妪。
“且慢,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甄遥语气凌厉,一眼不眨地盯着对方。
“知道就好,丫头在哪儿?”里正干脆装也不装,索性开门见山。
可甄遥早有对策,她让对方稍等片刻,而后单独抱出了丫头。
“这孩子太年幼,可否用家传玉佩——”
“迟了,早干什么去了。如今县太爷正心烦意乱呢,这回有钱也不好使。”里正恶言恶语地试图抢夺孩子。
“也罢,我要亲自送送丫头。再者,没准儿我能劝动县令大人呢!”
对此里正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紧接着就看着她们上了马车,而后嫌恶地下令:“速速赶车,莫误了良辰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