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家的屠户小娘子(59)
“都是我的错,是我放纵了你。”
这么多年,他以为一个姑娘家懂点字,能把自己大名写清楚就差不多可以了。
没想到,阮家真的会同意昔日的娃娃亲,把嫡幼子送来结亲。
一个生来云端没下凡过,一个活着像个搅屎棍。
“昭昭,从今以后,我会让你阿娘教教你识字。”
实在不行,等庙里开光。
他去花个大钱,请个得道高僧,给她的脑子开开光。
“好好,我教她识字,你也别生气了,郎中现在正忙于看诊,你稍后问问,别一味地怪昭昭。”舒海雪心疼地望着脸被打-肿的白昭昭。
她怀胎九月,生的是女儿,不是面团子,由着人打。
“让阿娘看看你的脸。”她拉着白昭昭的手,目光又落在她被雨水浸-透的衣裳上。
“你呀,你呀。”她本想责备几句,但怒气一下子又没了。
自家姑娘有没有坏心,她这个当阿娘的,还看不出来吗?
“你快去换身衣裳再出来,免得着凉生病了。”她边说边拨开白昭昭额前湿-漉-漉的发丝,没想到落到手心的是她的泪珠。
“别哭了,昭昭。”她心疼地擦去白昭昭脸上的泪水,一心想要安慰她。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泪水在白昭昭的眼眶里打转了许久,终于大颗大颗的滴落。
她真的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阮知微会真的出事。
“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他留在雨中那么久。”她不该去水沛若家借伞,更不该在过多停留,心存侥幸以为不会出事。
一听这话,白骡子憋红了脸,手指直指着白昭昭,破口大骂起来,“你听听这像话吗?”
“白昭昭,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与你大哥不同,他们不是一类人。”
天杀的贼老天,把这闺女送他时,怎么就忘了把脑子一起送下来?
白骡子气得再三的深呼吸,努力把事情摊开给她说清楚。
“他有心让着你,是因为你是他定亲的姑娘,不然你以为一个世家子,会平白无故地跟在你后面跑。”
一个世家子,再不济,也多的是人愿意嫁的。
扯了扯嘴角,白骡子气郁在心。
“他身子骨不行,你知道什么叫不行?就是时日不多,算了,你听不懂,我给你说,你当他快死就得了。”
阮知微能多活一日,实属上天恩赐。
白骡子说不下去了,眸底深处满是惋惜,这人就是不能太出色,容易被天公收走。
“小相公的身子骨……”雨水沿着她额前的发丝滑落,白昭昭双手紧紧抓着衣角。
强行压抑着抽泣声,她想问个清楚。
她是想问,他是从小生来如此,还是后天遭人迫-害?白骡子瞥了她一眼,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有些事,即便是自家姑娘 ,没阮知微同意,他也不好开口。
毕竟那些事儿,说出来,都有些脏了他的口。
“豪门世家的日-子,你以为当真人人仁善?昭昭,他能活到今日,绝不是一句良善能撑下去的。”
看着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世家豪门,内里狗苟蝇营,败絮其中。
他看破不说破,现如今,为了自家姑娘,有些话不得不说。
“昭昭,昔年你阿爷得罪了不少人,逼-得我们不得不举家远走锦州,我们是家道中落,不代表你阿爹我没见识。”
白骡子从前还有个大名。
但自从他做了屠夫后,就懒得回想起往昔。
只是连累了他家婆娘。
一个大家闺秀,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连生火做饭都一无所知,如今却陪他吃尽了苦头。
一想到这些,白骡子对她满心愧疚。
他看她的眼神一如当年,舒海雪没想到,过了多少年了,这事依旧压-在他的心头。
“别哭丧着脸,没多大的事,我能受得住。”
她心甘情愿陪他来锦州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说她不怀念上京,无疑是假话。
只是再怀念,也不过是从前。
“当年拜过天地,我说过的话,自然会认。”
她不后悔,也不许他后悔。
“娘子,还是你最好。”他老泪纵横,捞起她的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
行了,行了,他都多大岁数了,还哭哭啼啼的。“这是我刚买不久的衣裳,你还是别抹在我袖子上。”
抽回袖子,她略带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衣裳。
呜呜,他白白的感动了半天。白骡子一脸委屈,人老了就容易克制不住感情。
从袖中拎出手帕,舒海雪将手帕抛到他的脸上。
“擦一擦吧。”她嫌弃他哭的满脸都是褶子。
“想想当年,你也是相貌堂堂,说一不二的小郎君,怎么如今说哭就哭?”被赶出上京的时候,她都没见他哭的如此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