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一剑之后(5)
莫声谷仍是那副莫测高深的神情,好在他也不追问宋青书为何知道那么多,倒是听从了他的建议暗中让武当上下多加注意,还真揪出了几个心存不良的祸害。
又几个月,宋青书终于将武当上下的人都认齐了,生活也逐渐回到原来的轨道。而最初见到宋远桥的一点愧疚倒也渐渐散去。许是被宋远桥的爱子之心所感动,宋青书的心态渐渐由对长辈的尊崇变成真正的对父辈的关心。而武当其余人等在他眼中,却也是不可抹杀的重要存在。
当宋青书倚靠着这具身体留下来的内功修为以及所谓的“武学惯性”,将武功轻功“重新”掌握后,宋青书便萌生了游走江湖的心思。恰巧此时莫声谷也要下山,宋远桥自是珍而重之地将宋青书交托给莫声谷照顾。
当时也在场的宋青书每每回想起宋远桥那时候反复交代的样子,便忍不住感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却也怀疑以前宋青书下山的时候,他或者关心但却不会这般担忧。究其原因,但是最初的那场“重伤失忆”惹的祸吧。
江湖游历,不论是心性武功,皆得到了磨砺。而有些东西,却也是在不经意间悄然萌生。
当宋青书发现自己的心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一个满脸都是络腮胡子的家伙时,他生平第一次对于自己的审美观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只是这般心思放在现代都不见得能够大大方方说出来,在这古板的时代,宋青书更是不会言说。
但心底藏着一件不能说的秘密,总是会有几分心虚。于是当莫声谷关心这位子侄并设计灌酒让他将秘密说出的时候,他拎着酒碗的手僵在半空中,心中情绪复杂难言。他看着说完这番话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趴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家伙,只有一种想要把对方拎起来狠狠暴打一顿的冲动。
次日,宋青书爬起来只觉得脑袋隐隐发重,却丝毫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当莫声谷以一种十分奇诡的目光盯着他看时,他就有一种十分发毛的感觉。
被人这么盯了许久,饶是宋青书定性再好,也终是撑不下去,“七叔,侄儿脸上长花了吗?”
“差不多。”莫声谷十分从容地收回目光,转而捻着自己的络腮胡子。
这件事情就在宋青书的不知与莫声谷的佯装不知中揭了过去。
又数月,两人行到东南一带。此时正值炎夏,天干物燥,山火易燃。两人遇上几场火灾,都是仗着一身轻功在火场内外来往,救下性命无数。
若说有什么意外,那就是莫声谷满脸的胡子被大火舔得又短又卷,奇丑无比,迫不得已唯有剃掉。
当宋青书第一次看清莫声谷原本被络腮胡子遮掩的真面目后,呆滞当场。他绕着莫声谷转了数圈,口中啧啧称奇。他一直以为莫声谷会留着胡子是因为他相貌本就是五大三粗的那种,但此时才知,被藏起来的相貌居然是那种分外清秀的样子。
“你真的是我的七师叔吗?”说话间,宋青书的爪子早已探到对方脸上,脸上神情满是揶揄。
莫声谷轻咳两声,“就是因为这个相貌,我才留的胡子。可惜我多年心血居然被一场火给毁了。”
“可是我觉得你这样子远比满脸胡子好看啊。”
“可是没有大侠的神秘感。”
“……”宋青书无言,颇为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对方身上挪开。
又三月。天下乱起,天灾人祸,百姓流离。
宋青书与莫声谷虽心怜百姓苦楚,然一己之力,终究太过单薄。宋青书因照料那些病人,即使是习武之身也撑不住那样的日夜操劳,终是染上那些疫病几至病危。在病得昏昏沉沉,觉得阎王爷终于要把进错时空的自己抓回去的他,断断续续地拽着莫声谷的手将自己的恋慕之情一一道来,说完后十分欣慰地阖眼准备西去。
五日后,宋青书的小命被接到消息赶来的张无忌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当他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不由十分尴尬,却浑然不知这样尴尬的事情早就曾经发生过。
宋青书在莫声谷房门外徘徊了很久终于敲门而入,他不敢去看对方的眼,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许多道歉的话,但他的话语终结在对方手掌覆上自己的手腕时。
当宋青书抬头,对上那一双含着温润笑意的眼,而耳畔也听到对方那一声似笑非笑的叹息时,他突然觉得,一切很圆满。
再后来,宋青书曾问过莫声谷那一剑的事情。他话语中的忐忑,却换来对方标志性的微微笑意。
“其实那一晚,我就已经怀疑你不是真正的青书了。”
“破绽有那么明显吗?”
“青书刺向我的那一剑,狠绝犀利,而他那时的目光也是疯狂毒辣。但就在那一瞬,他的目光——或者该说你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平静。那不是一种醒悟后的懊恼神情,而是突然遇到意外的茫然,以及你心底最真的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