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飞鸟!(26)
世界和他在这一刻,分割成两半。
“妈妈。”声音像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一般,飞鸟努力克制住突如其来头昏脑胀的感觉,艰难地开口,“妈妈,您说什么?”
“爷爷不太好,宝贝。”影山妈妈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来,每一字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医生们正在尽力,但…但情况很不好。回来吧。”
飞鸟沉默了。
在电话看不见的这边,他的手紧握着手机,青筋暴起,他有些感到头晕目眩,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目光茫然而又无措,大脑的运转被迫停止,更像是身体的本能,他有些机械地回复道:“好的,我这就回去,还是那家医院是吧。”
飞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电车,又是怎么度过这段艰难漫长的车程。下车的瞬间,他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觉得这里是如此的陌生又可怖。没有过多耽搁,他匆匆赶往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有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明晃晃的灯光照得有些刺眼。但是灯光之下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角落。
飞鸟按照母亲发来的消息找到住院部的位置,站在爷爷的门口时有些怯懦地不敢推门而入。刚才在护士台的时候他问过了,爷爷刚脱离危险,现在人还在麻醉药的作用下,或者说还在睡眠中。
也就犹豫了十几秒的时间,飞鸟把手轻轻搭在房门把手上,正准备轻轻地推门而入,他的肩膀上搭上了另一只温暖的大掌。飞鸟猛地回头去看,是眼圈泛红,看起来似乎已经哭过的影山飞雄。
影山飞雄对着他点点头,手覆在弟弟的手背上压下了房门把手,缓慢将门推开,轻声说道:“先去看一看爷爷吧。”
飞鸟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消瘦无比的影山一与。
对方睡得很沉,刚经历过一场小手术,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检测仪器,床头的机器还嘀嘀嗒嗒的响着。
母亲正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翻看着医生给的一大堆纸质资料,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扭头见是兄弟二人,先起身给了飞鸟一个有些用力的拥抱。然后把椅子让给了儿子,自己则站在了床尾处。
飞鸟接替母亲坐在爷爷的旁边,伸手动作缓慢地握住了影山一与还夹着血氧检测的手掌。
这只曾经充满力量教他打球的大掌,此刻已经变得干枯脆弱,不复往昔。这只手的手背上有很多针眼,周围隐隐有些泛青,让飞鸟恍惚间也觉得格外痛苦起来。
原本认为自己会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真正坐在这里,飞鸟只觉得所有的话语都那么苍白无力。
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飞鸟起身和飞雄出门,将这里暂时交给母亲来照顾,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爷爷、爷爷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飞鸟靠坐在椅子上,仰头望天,声音有些闷闷的,“哥,医生是怎么说的?”
影山飞雄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情绪也不是很好:“三天前的事情,以为和之前一样,只不过医生说……所以今天妈妈给你打了电话。”
两个人一时间沉默无言。
影山飞雄和飞鸟都是爷爷带大的孩子。
父母工作繁忙,他俩从小都一直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对于兄弟二人来说,爷爷是他们最亲近的那个人。爷爷陪伴两人长大,也是他们在排球上的启蒙者与引导者。
而现在这位在他们生活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亲人,面容平静地躺在病床之上,静静地等待着生命从他银色的发丝和眼角的皱纹中溜走,而他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生命的消逝。
第14章
“叮铃——”
手机的提示声响起,飞鸟和飞雄从沉默中脱离出来,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爷爷醒过来了,你俩回来吧。】
消息来自姐姐影山美羽,消息内容让兄弟二人同时从椅子上跳起来,脚步匆忙地赶回病房。
推门而入时,爷爷已经从睡梦中醒来,有些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病床被摇高了一些,让他说话时不用自己费劲地昂起头来。
见两个孙子进来,影山一与的表情明显高兴起来,他露出一个笑脸,说话时虽然听起来还有些虚弱,但是整个人兴致颇高:“飞鸟回来了啊。”
这句熟悉的话让飞鸟的眼眶一热,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他努力压制住自己汹涌而来的情绪,咧开嘴角笑着凑到爷爷身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轻快活泼,状似撒娇又半嘟囔着抱怨道:“我回来了。爷爷你是不是没有听话,你看看,现在吃药多苦啊。”
影山一与对于孙子的撒娇很是受用,被飞鸟抓住的大掌轻轻回握,叹气道:“不行了,老了就是老了,不就是多吃了一点东西嘛。”他的目光扫到站在病房里的其他人,慢吞吞地补上后半句:“不用这么兴师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