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掌灯(57)
辜尔东看了眼庄祁,似笑非笑地表情有些嘲弄,它松开手,猛地一推赵枣儿,一闪身躲过庄祁突发的攻击,并回以相同的一击,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了。
“咳咳咳、咳。”摸摸脖子,赵枣儿方才被勒得险些翻白眼,此刻更是觉得喉道里火辣辣的疼。这个辜尔东,下手真重!
“没事吧?”庄祁关切地伸手去扶赵枣儿,不料赵枣儿却推开了他的手。
“有事。”虽然嗓子有些哑了,却藏不住赵枣儿声音里的怒气。“你消了我的记忆?!”
想到自己这几天的状态、想不起来的那种郁闷、涉险时的拼命求生,赵枣儿不由得脑仁一阵疼。她维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仰头怒视庄祁。
庄祁第一次有这样心虚的感觉。“是担心你会再涉险......”
“忘了你我就不会有危险了?”赵枣儿瞪大眼睛,这人说的什么歪理呢?
“不是......”不消多说他也能猜到赵枣儿这几天遇到了什么,但庄祁不知该从何解释起。赵枣儿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生气,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脸颊微微鼓起,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
“我现在没事了,你走吧。”赵枣儿支着地板站起来,“慢走不送。”
庄祁连忙扶她一把,有些无奈:“生气了?”
“没有。”赵枣儿摇头。
——那就是有。
庄祁像突然开窍了一样,直接拉住赵枣儿,“先别生气,会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那你解释吧。”赵枣儿整好以暇地看着庄祁,庄祁却又犹疑了。擅自消除别人的记忆、让赵枣儿的生活陷入混乱,尽管出发点是好的,但怎么说都是庄祁不占理。
大天师做事还不曾为谁特意解释过,这一刻在微怒的赵枣儿面前庄祁却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什么也没有说。
等了片刻,知道等不到回答了,赵枣儿也不强求,她浑身都疼,手指还在流血,索性不搭理庄祁,转身上楼去。
庄祁站在原地看着赵枣儿的背影,他动了下步子,想跟上去,只是这个时间点,夜太深了。
——他不跟上来吗?!
察觉到庄祁还站在原地,赵枣儿一撇嘴,停下脚步,语气硬邦邦的:“谢谢你又救了我,请你喝杯热茶,能不能赏光?”
“那就叨扰了。”庄祁闻言露出一个微笑,忙跟了上去。
客厅的落地台灯依旧亮着,爱哭鬼还在睡,赵枣儿轻轻把它推醒,让它进卧室去,爱哭鬼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到庄祁,有些茫然。
“你先进卧室去。”赵枣儿道。
爱哭鬼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赵枣儿帮着它把它的小兔玩偶和小毯子都拿进屋里去,合上卧室门的时候,爱哭鬼突然冲赵枣儿眨了眨眼睛,有些暧昧地笑了笑。“姐姐加油!”
“......”
赵枣儿这才意识到这个不得了的问题: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刚刚庄先生是不好意思吧?她居然还嫌弃他没跟上来?!尴尬的感觉来得太迟,赵枣儿脸上发烫,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文 47.辜家(1)
“只有水行吗?”
“温白开就行。谢谢。”
“不客气。”
赵枣儿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但能感觉到源源不断上蒸的热气,把杯子递给庄祁,坐在他对面,赵枣儿都不知该把目光放在哪。
庄祁除了最初时候的尴尬,此时已经没有那么拘谨了,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热水,打量着赵枣儿的公寓。
公寓面积并不大,一室一厅一卧,对独居的年轻女性而言这样的格局精致又实用。而从家居布置上也可以看出赵枣儿的性格——灰底的墙纸,上头点缀了奶白色的小花,米白色的布艺沙发,沙发边一盏落地台灯,投射着光影在客厅中间的矮几上。
屋子里没有电视机,电视墙的位置被改装成了一个书橱,四层的书架上放得满满当当。书架下是一个老旧的电视机柜,黑色的柜身、双开的毛玻璃门、两出的推拉式抽屉,完好的保留着上世纪的风格,而赵枣儿在柜子上细心地铺了一层桌布,再放上花瓶、存钱罐、收纳盒等杂物,还有几个小布偶,布置的温馨又可爱。
目光转了一圈,落回身前的矮几上,上头摊开了几本书册,庄祁扫了一眼,顿时被赵天应的笔记吸引了视线。
“这是《鬼卷》?”
“是的。”赵枣儿也有些惊讶,“庄先生知道这个?”
“叫我庄祁就好。”庄祁在征得赵枣儿的同意后拿过笔记,翻看起来。“赵天应曾是非常有名的捉鬼道士,他流传后世的真迹是一套《泯然录》,一共六卷,皆已遗失。”
说着庄祁很是爱惜地摸了摸《鬼卷》的封皮,封皮上有赵天应的印章,印泥的材质特殊,经年后已经崭新清楚。
“在传闻中他让鬼邪闻风丧胆,在人类中对他的记录并不多,很多传言是从鬼邪的口中流传下来的。”庄祁见赵枣儿有兴趣,便把他所知道的趣闻娓娓道来。
“那些鬼邪总是夸大其词,一方面是因为它们觉得自己很厉害,突然出现一个这样的人物让它们没了面子,所以往往会把赵天应说得神乎其神——有说他有四只眼睛的、也有说他是天神转世的、千里眼顺风耳都是基本,鬼见了他就会跪下,邪魔见了他也会屈服,传言他有很多鬼邪朋友,但也收服了很多可怖可恶的恶鬼邪魔......”
这都是赵枣儿无从得知的,她飞快地被故事吸引,包扎手指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在赵天应的时期,出现过一个怨念极深的邪魔,它原是一个不大的孩子,不只是什么缘由,经久不能转世,听说它为此找到了灵山的佛祖,大师直言它前世十恶不赦,不能转世是它的因果报应,佛祖有意点化它,让它皈依佛门,但邪魔贪图人世繁华,杀下灵山后吞噬人、鬼、邪、崇,用尽一切办法想让自己再生为人。”
“我太太太祖爷爷就是那个收服邪魔的人?”
庄祁点头,“是的,赵天应因此成了那一代的传奇。”
赵枣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下意识地把才缠上去的胶布又抠了下来,不小心牵扯到皮肉,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嘶——”
“小心!”庄祁皱着眉,很是不赞同地看着她,“来。”
庄祁摊开掌心,赵枣儿犹豫了一下,把手轻轻放在庄祁手掌上。庄祁的掌心温柔,指尖却是凉的,小心翼翼地拆去赵枣儿原本包扎好的胶布,看到已经外翻的伤口,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怎么伤的?”
“咬的。”赵枣儿简单说了在烂尾楼的事。
“方才那个鬼,是跟着你的血味来的。”庄祁像外科医生一样熟练地为赵枣儿上药包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再用这样的方式。”
“知道了。”赵枣儿小声应了,微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暗影,睫毛扑闪,像两把羽毛扇子。
“那个鬼跟你说了什么吗?”
“它说——”赵枣儿突然想到,辜尔东凑在她耳边时曾说了“你的耳朵......”但后面的话却被庄祁打断了,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赵枣儿道:“它叫辜尔东,是那片烂尾楼最初的所有人。”
“辜?”庄祁怔了一秒,随即轻笑一声:“原来是辜家。”
“辜家?”
“这个圈子里有八大巨头,张、庄、林、钟、李、沈、辜、楼八大家,这个辜尔东也姓辜,我不认为只是巧合。”
赵枣儿眼神飘向卧室,正想说她的屋子里还躺着一个姓辜的小鬼呢,庄祁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欲言又止。
看着来电提示,庄祁脸色微妙地变了变。
赵枣儿不禁好奇,是什么人让庄祁露出这样的神情?女朋友?家里的长辈?还是......?
庄祁没有过多犹豫,摁掉了电话,“不认识的号码,可能是推销保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