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见状,才跪了下来,声音里都在发抖。
“娘娘,奴婢从前伺候娘娘读书,也听那老夫子说过,子不语怪异乱神。可、可娘娘让奴婢看管的那个柳家小娘子,她、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真的太像是鬼上身了!奴婢生怕是自己误会了,还着人去打探原先的柳家小娘子的行动举止,发现现在这位,和原先那位,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娘娘,恐怕这世上,真真有神鬼之事!”
谢望舒闻言,亦是震惊无比。
可她素来喜爱读书。因无需出仕,所读之书千奇百怪,故而也读过些志怪故事,闻言惊了一惊,随即就是笑道:“半夏姐姐快快起来,怎么被吓成这般了?幼时家中别院,有人传有女鬼,我那时年纪小,心里害怕,半夏姐姐心疼我,半夜寻人设了局,将那装神弄鬼的人给捉了出来,怎的现在被吓成了这般?
唔,就算真是鬼上身,其实,书中对此,也是有记载的,半夏姐姐忘了?我从前还跟半夏姐姐说,那开启宿慧之人,不知当世有没有。这个柳家小娘子,许是开启了宿慧,觉醒了前世记忆。可她即便如此,也是要吃吃喝喝,和其他人无异。半夏姐姐,无需怕她。”
既是无异,还是个人,又有何可怕的?
“半夏姐姐,快快起来。”
然而半夏如何敢起来?
她神色惶惶,声音发抖,却竭力在谢望舒听得到的情况下压得更低,继续道:“若只是如此,奴婢也不至于被吓成这般。是、是奴婢听那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高兴,一会紧张,一会害怕,说着……穿越、女帝、夺位……说,将来,您会在生下皇子后,因宫斗被人算计而死。七娘虽有哑疾,却还是为了照顾那个皇子安然长大而进宫。”
谢望舒闻言,微微怔住,双手略有些发颤。
半夏继续低声道:“那柳家小娘子说,虽然娘娘您没有登上后位,但七娘因着哑疾,反而是让君王格外怜惜,让她做了皇后。但七娘胆大包天,在君王生病,无法处理朝政,让她分担了几年政务后,便胆大妄为,发起政变,逼死了君王。让您所生的皇子做了新帝,她自己则垂帘听政,牝鸡司晨……并且,哑疾也全好了。”
谢望舒捂着心口,一时间,竟觉得半夏所说,仿佛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不禁喃喃:“这不是也很好么?”
她就知道,她的妹妹,是最好的。她待妹妹的好,都是应当的。
半夏头垂得更低了,一是恐惧,二是掩盖自己的神色复杂,道:“那柳家小娘子还说,说,您所生的新帝,年幼时亲近姨母,也就是七娘,然而年长之后,却开始觉得姨母始终不放权给他,着实不是当世女子所为,且其政见,与其父相同,与其姨母全然相左。后更是发动政变,要将七娘幽禁,七娘提前得知了消息,先将您所生的这位皇子幽禁。其在幽禁时,自缢身亡。”
谢望舒闻言,怔愣了许久,心口处“砰砰”直跳。
她有一种感觉,那个柳家小娘子说的这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过了好一会,她才捂着心口问道:“那个逆子自缢了,七娘……定然很伤心吧?”
七娘本可以待在谢家,一生富贵荣华,自由自在。
却为了照顾她的孩子,照顾那个逆子而放弃了自在快活的生活进宫。为了扶持那个逆子做皇位,为了让谢家女不再为妾,还要与司徒玥那个贱男人虚与委蛇,最后成功坐上皇后的位置,还将那个逆子扶持做了皇帝。
后来七娘要幽禁那个逆子,也必然是不得不如此。那个逆子要死,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谢望舒喃喃道:“原来七娘……吃了这般多的苦。”
半夏:“……”
她自己有两个儿女,也有弟弟妹妹,最初听到柳家小娘子说这样离奇的故事时,便斗胆带入了自己,觉得如果是自己儿女被弟弟妹妹给逼死了,一定会对弟弟妹妹心有芥蒂。
可此时发觉皇贵妃娘娘似乎并不怪七娘,半夏才回过味来,是了,皇贵妃娘娘毕竟还没有生下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对皇贵妃娘娘来说只是有可能的一个存在,而七娘这个嫡亲的妹妹,才是真实存在的。
皇贵妃更心疼妹妹,似乎是情理之中的。
半夏于是胆子又大了些,继续道:“七娘是否伤心,那个柳家小娘子未曾提过,只道后来七娘又扶持先帝的一个小儿子继位,然后又做了几年皇太后,后来便干脆登基,做了女帝。”
半夏当时听到这里时,就觉心头在猛烈跳动,既不可思议,又对有着女帝的日子心驰神往。
谢望舒听罢,何尝不是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