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望舒定定地看着这个明明是个孩童模样,眼睛里却充满了沧桑的六皇子,心中已然信了五分,可她还是淡淡道:“六皇子,莫要再听那等志怪故事,只当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皇子,好好孝顺林贵嫔,安心长大,不好么?”
她的话语中,已然充满了警告之意。
偏偏司徒瑾没有听出来,他立刻着急的将那个治好了谢家谢明夏的哑疾的那个大夫的名字说了出来,道:“母后,您尽可派人去找,只要去找,就一定能找到此人,此人一定可以治好姨母的哑疾!这件事若成了,您再听儿子接着说,再选择信不信儿子,好不好?”
谢望舒微微叹气,随即闭目,显见是半点不想听了。
司徒瑾却是知道,这个能和谢望舒单独相处的机会得之不易,如果这次不将事情说清楚,取得谢望舒的几分信任,只怕谢望舒下次根本不肯给这个机会了,于是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说了些,有关前世里,他知道的有关的谢望舒的亲信告诉过他的话,毕竟那些亲信,后来大部分都成了他的人;
甚至,他还不得已,说出了父皇司徒玥过世后,姨母成为太后,掌权,执政,后来他们二人发生争执,姨母还幽禁了他的事情,司徒瑾都说了。
至于姨母后来做了女帝的事情,司徒瑾倒是不知晓。
毕竟,那是他死后,谢明夏才做的事情。而他若是不死,以谢明夏对姐姐的感情,其实只要权力在手,称不称帝,对谢明夏来说,区别不是特别大。偏偏司徒瑾自缢而亡,谢明夏才会称帝。
司徒瑾到底是不肯走,跪在谢望舒面前,将他知道的许多事情都说了,就是期望谢望舒能相信他。
然后,留下他。
谢望舒却只是平静的看着司徒瑾。
司徒瑾又说了许多,直到说的嗓子都哑了,抬头看向谢望舒的目光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或许,眼前的这位母后,他曾经期盼着的亲生母亲,并不是不相信他。
司徒瑾不禁喃喃道:“您相信?您相信我!”他捂着脸道,“可是您既然都相信我了,为甚还要待我如此冷淡?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难道不是应当,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母子二人,一齐抱头痛哭吗?
难道就因为他这辈子没能投胎到她的肚子里?可那不是因为,谢望舒没有怀孕的缘故么?若是她怀孕了,他一定愿意再次当她的亲生儿子的!
可就算是现在,司徒瑾难过了一会,还是乞求的看着谢望舒道:“无论前世
今生,您都是我的亲生母亲。”
这是他的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也是……他的乞求。
以及,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谢望舒此时,才终于笑了。
她看了看正彷徨无措、焦躁的等待着她的答案的司徒瑾,道:“你和你的父亲,果然是一脉相承的愚蠢和白眼狼。
怨不得,夏夏那时候,一直都没有放权给你,你这样的蠢不可及,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连生母都不认的白眼狼的行为,真真是像极了翻脸不认人的司徒玥。
在你想要幽禁夏夏时,她就应该杀了你,而不是任由你还有机会自缢而亡,给了污蔑她的名声的那些人机会。”
司徒瑾登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望舒。
他其实想过很多,自己将真相告知给上辈子的生母后,有可能的结果。
可是,他始终觉得,谢望舒的种种行为,都证明了谢望舒定然和他一样,也是“重来一回”的。既是“重来一回”,定然是怀他十月的那位母亲。既是母亲,对他这个曾经亲自生下的儿子,必然是有舐犊之情。
女子么,心软,又有舐犊之情,司徒瑾只要肯再说些自己的本事,谢望舒应当就愿意认下他,让他重新做她的儿子,以谢家之力,扶持他做下一任的皇帝。
毕竟,前世时,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亲生母亲谢望舒,是如何的期盼着他的到来,是如何的希望他能健康快活的成长。
他相信这个母亲,必然是爱他的。
同样相信像是他的姨母那般醉心权力的女人,是少数。他的母亲,必然不是如此。
可现在……
他曾经无比思念的母亲,却说他是个,愚蠢之人,是个白眼狼。
司徒瑾:“……”这一定是我的重生方式不对。
司徒瑾有许多话想接着说,想要劝导谢望舒,让谢望舒认下他这个儿子——哪怕他这辈子的身体不是谢望舒生下来的,可是,他的灵魂,却一直都是谢望舒的儿子。
谢望舒却忽然望着内殿外面道,“来了。”
司徒瑾心道,谁来了?谁来了,他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也是让谢望舒认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