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墨(131)
小太监们接过银子,自然乐于听命,频频点着头,提着器具水盆进去了。
两人走出刑部大狱,张瑶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弯月,只现一道极细的弯钩,却格外明亮。她长出一口气,面上的冰霜消融了许多。
祁襄拍了拍她的后背,轻松道:“走,喝酒去!”
张瑶也难得露出了一丝豪爽的笑:“行,今日陪阿襄喝个畅快!”
夜半时分,面色阴沉的怀王殿下推开酒楼包厢的门,看见烂醉如泥的祁襄趴在小榻上,衣衫退到后背,香肩尽露,一个装扮妖冶的女人正拿着小针在她背后刺着什么花样,那女人手边的一排小瓷瓶里装着各色颜料,见萧允墨出现在门口,只是默默瞧了一眼,手都不曾抖一下。
张瑶坐在一旁看祁襄刺青,她也喝了不少,此时话语也有些迟钝:“姑娘还未好呢,请殿下带人出去等。”
萧允墨自己进了屋,用力摔上门,将手下人隔在外头,他径直朝小榻走过去,抓住那女人的胳膊:“滚!”
那刺青师无奈地撇了撇嘴,开始收拾东西。
萧允墨看见祁襄后背最上头一条疤上,已然覆了半朵朱红的山茶,他紧皱双眉,将她从榻上扶起来穿好衣服。
祁襄迷迷糊糊:“这么快便好了吗?”
萧允墨脱下外袍裹着她:“好什么好,回去了。”
他将她横抱在怀,她软软挂在他身上,还没上马车就睡了过去。
清晨,祁襄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她一睁眼,看见萧允墨坐在桌边,端着茶杯冷冷瞧着自己。
“还记得昨晚都做了什么吗?”
她扶着脑袋,试图搜寻记忆,忽地回头,想掀开衣服去看后背上的刺青。
“别看了,什么都没有。”对着她困惑的眼神,他淡淡道,“刺那东西做什么?活受罪。”
她打了个哈欠,慵懒道:“一时兴起罢了,那簌娘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刺青师。”
“本就是没人瞧得见的地方,没必要。”
祁襄莞尔一笑:“殿下不是瞧见了?”
羊脂玉一般的脸上现出一抹绯色,他移开眼,低声说:“我不介意,所以,切莫去做这种损伤体肤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就只给你一个人瞧?”
若有若无的血色又彻底褪去,萧允墨的脸比外边的天更阴沉。
祁襄得意地笑出声:“逗你的,怀王殿下,我本就是喝醉了酒一时来了兴致,若是清醒的时候,才不会做这糊涂事,我呀,最怕疼了。”
即便她这么说,萧允墨的脸上的阴鸷也没有减少一分,他给她端来一杯茶,语气却很平静:“冬至法会之后,我们便回蓟州去。”
祁襄接过杯子,眼里笑意未消,话语中却带了几分乞求:“我想陪聂北尧一起去朔金,殿下要不要一同去?”
“你为什么要帮他?”
“只是想为百姓做些事,若大齐与朔金能重修旧好,能免许多人死伤之苦。
“仅此而已?就没有半分私心?”
对着萧允墨灼灼的目光,她淡然一笑:“有啊,我这人耳根子软,架不住别人嘴甜。”
“呵……”他冷笑一声,道,“皇上说了,大齐不可参与朔金王族的家务事,我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出手帮忙。”
“谁说我要用你
的人?我只是想让殿下一同去而已,既然是刺杀,本来也不宜人多眼杂。“她用肘撑着脑袋,歪头瞧着他,眼波流转,上翘的眼尾还晕着宿醉留下的一抹红。
萧允墨俯下身,鼻尖几乎与她相抵:“怎么不叫你师兄陪你去?”
祁襄并未躲闪,指尖缠起他一绺头发轻轻把玩,一边答道:“是可以叫师兄去,但谁叫我存了私心呢?”
“妖精……”他的吻强势地覆了上来,像是发泄心中的怨气,故意一下下轻啮她的嘴唇。
她本就宿醉,更是被他亲得头晕目眩,最后细细喘着气,笑着求饶:“殿……殿下,襄儿头疼得紧……”
他终究放过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揉着她额头两侧的前关穴,语调轻缓:“少想一些鬼主意,头自然少疼些。”
宫中的三清法会诸事顺利,熙宁帝最信任的道士梁御风亲自做法,成功在冬至日请得瑞雪,以雪水为最后一味药引,炼得九鏖金丹。皇帝服下仙丹,果真神融气泰、灵台清明,遂大喜,重赏与会诸人。
当然,险些坏了皇帝修行大计的祝斌,则没那么幸运,法会一结束,便将他于菜市凌迟,首级悬挂城头,十年不得取下。至于樊西驰,祁襄推测的不错,只算受祝斌牵连,同一众参与了行贿受贿的官员一起,被流放岭南。
法会结束三日之后,祁襄,聂昭和萧允墨踏上了前往北境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