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墨(134)
赵思全大恸,低声抽泣起来,祁襄却冷着脸问道:“既然员外如此疼爱亡妻,为何还让偷情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没想到她会抓着这个点问,赵思全饱胀的情绪骤然瘪了下去,他擦了擦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两滴泪,支吾道:“此事……我自然是严防外泄,只是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多了嘴……怪只怪那花间公子实在臭名昭著,乡亲们才多替我们打抱不平。”
祁襄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又问:“那花间公子的生辰八字,你可拿到了?”
赵思泉遣人拿来一张字条,萧允墨瞟了一眼那字条上写的生辰八字,紧紧蹙起双眉。祁襄将那字条收入袖中,淡淡一笑道:“成,只不过,最近几日都不是办冥婚的吉日,还得让先夫人再等一等,待我择了吉日,咱们再办吧。”
赵思全连连点头:“一切听先生安排便是。”
三人跟着赵家的下人来到园林内的客房暂住,走在路上,聂昭双手一背,阴阳怪气开了腔:“这花间公子也算一把年纪,竟还干出此等寡廉鲜耻之事。”
萧允墨冷冷“哼”了一声,祁襄笑道:“我比他年纪还大,岂不是人老珠黄?”
“那怎能一样?姐姐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不能以凡人的年岁计量。”
“呵呵……”萧允墨冷笑出声,看了一眼祁襄,言语极尽挖苦,“如何?他这么说,谪仙可还高兴?”
祁襄哭笑不得,拿折扇一人肩头敲打了一下,道:“都给我闭嘴吧。”
入了夜,祁襄想潜入那位婵夫人的院子去一探究竟,结果刚出房门,两个高大的人影就杵在了眼前。
他们穿得一黑一白,着玄色长袍的萧云墨倚在门廊的子上,悠悠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乖乖待在房里。”
着象牙色锦衫的聂昭手里抛着一只柑橘,笑着问她:“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祁襄勉强挤出一丝笑脸,这两人虽然水火不容,但在某些奇奇怪怪的方面,却又极有默契。
“去园子里散散步,不行么?”
“行啊!”聂昭紧紧跟上她,开始剥手里的橘子,“我陪姐姐一起逛呗。”
萧允墨倒是没说话,却也默默跟了上来。
第67章 【陆拾柒】谣言沸她推开他,却顺势牵……
他们在回廊中绕了许久,终于找到那间挂满了白绸的院子。婵夫人的灵柩就停在正厅之内,院内无人,也无灯火,三人走进厅中,丝丝寒意钻入衣缝。
祁襄蹲在棺椁旁,打亮火折子细细查看死者的面容。婵夫人是一位极美的妇人,皮肤光洁无瑕,长长的羽睫如蝶翅栖落。只可惜,美丽的面庞如今泛着青紫,全然没了生气。
“聂昭,你帮我拿一下。”她将火折子递给站得更近的聂昭,戴上手套,轻轻捏开婵夫人的嘴。倏地,一条紫红色的纤舌从嘴中弹了出来,这场景太过诡异,两个男人都不住后退了一步。
火光抖动,祁襄却稳若泰山,她将那股舌头小心翼翼塞回死者口中,又掀开她的衣领看了看,平静地说:“确实是吊死的……当然,也可能是被人勒死的。”
“那个花间公子可真不是东西。”聂昭骂道。
祁襄起身,沉着嗓音说:“不过听了姓赵的一面之词,就判定花间公子是罪魁祸首?”
“你又为何认定不是他的错?”
“我与公子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他不是道德败坏之人。”
萧允墨背手而立,一副旁观者清的态度:“不管花间公子是不是真的勾引人妇,有件事是清楚的,我们一路过来,在各地都能听闻此事,若不是有人蓄意传播,消息断不能走得如此之快。”
祁襄颔首:“搞不好整件事又是李定之案背后那帮人的阴谋……不行,我须得给林大人写封信去。”
“林策?”一听这个名字,萧允墨不淡定了,“关他什么事?”
祁襄并未回答,只是匆匆朝外走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祁襄自窗户悄悄溜进萧允墨的房间,她方合上窗扇,温热的体温逡巡在颈后 。
“你做什么?”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她猛一回头,鼻尖差点与他撞到一起。他的寝衣松垮垮搭在身上,坚实的胸膛若隐若现。
“嘘!”她努力移开眼,压低了嗓音,“随我去一趟青云观,不能让那小子跟着。”
他伸手在她腰上一揽,让她贴近怀里,俯身耳语:“不能让他跟着?是要同我……幽会啊?”
她没推开他,只嗔道:“谁大清早幽会?快更衣吧,殿下。”
萧允墨轻笑一声,松开她,往屋内走。
“过来,替我更衣。”
祁襄灵巧地系着各处衣带,指尖时不时隔着衣料与他触碰。萧允墨自小便习惯了下人碰触他的身子,但他仍然记得刚知道祁襄是女孩时,她第一次替他穿衣服,两个人都紧张得呼吸急促。如今她面色如常,仿佛在摆弄一件物品,而他也早就熟谙故作镇定的门道,两人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只有衣服熏过后留下的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