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墨(136)
叶公子盛怒,拿起那本册子就要撕,冯姑娘赶忙去抢,几乎使出了浑身力气,将那册子夺回来,紧紧揣在怀里。叶公子红了眼,一巴掌扇了下去,一瞬间,喧闹的酒楼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到这对年轻人身上。
被人围观仿佛给了那叶公子额外的勇气,他恶狠狠地看着冯姑娘,故意扬高了声调:“冯念茵,我今日是替你父兄教训教训你,大家也都瞧见了,你冯二小姐不守妇道,私藏那淫贼花间公子的诗集,还与友人相约品读,怎的,是不是一会儿还约了那人私会?”
冯姑娘捂着脸,却仍护着那本诗集:“叶添,你嘴巴放干净点,一口一个淫贼,一句一个私会的,花间公子这些年做了多少好事,百姓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你若读过他的诗,就知他是怎样一个品行高洁之人。”
叶公子冷笑:“品行高洁?勾引他人妻子,始乱终弃,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那不都只是赵员外一面之词吗?通jian可是大罪,官府有出榜文吗?又可有逮捕他?既然都没有,便知是有人存心诬陷!”
“你!……”这叶公子被怼得哑口无言,作势又要打她,手臂才刚刚抬起,就被人捉在半空。
“大庭广众,殴打他人,公子是想去官府走走?”祁襄看似并未用力,那叶公子却被抓得动弹不得。
“这是我的未婚妻,她背着我跟淫贼偷情,我打她天经地义!”
祁襄咯咯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偷情?且不说这位姑娘衣衫完好,我且问你,情夫在哪里呢?”
第68章 【陆拾捌】善恶变祁襄愣了愣,轻笑道……
被祁襄这么一问,叶公子语塞,慌忙找补道:“她……她被那花间公子迷了心智,沉迷于淫词艳曲,与偷情何异?”
“真是奇了……”祁襄阴阳怪气道,“敢问大齐律例哪一条写着,读诗等同于偷情?”
叶公子用力甩开她,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问:“你是谁?管我的闲事?”
“我只是个路见不平的普通人罢了。”
叶公子睨了一眼冯姑娘,压着嗓子问:“难道,这也是你的情郎不成?冯二小姐可真会招蜂引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祁襄一把掐住了脖子,她用力将他拽到跟前,目光透着一丝狠戾:“我要是她的情郎,你方才打了她,现在还能有命活么?”
见他身后那堆随从一个个捏着拳头往前靠,祁襄兀地松开手,叶公子一踉
跄,倒在随从身上。
“滚。”她冷冷吐出一个字。
那叶公子还欲发作,见她身后还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脸上一个比一个凶,立刻打了退堂鼓,朝自己的随从们使了个眼色,一群人灰溜溜下楼去了。
祁襄看了一眼冯念茵,淡淡道:“有句话也要奉劝姑娘,一个人的诗写得好,并不代表他人品就好,花间公子的好处,许多不过是你们想象出来的,与其倾慕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不如多花心思在身边更值得的人身上……当然,那名叶公子,不在其列。”
冯姑娘愣了愣,急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祁襄微微一笑,凑到她跟前,用只她能听清的声音说:“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你得叫我姐姐,所以啊,小妹妹,不要只相信眼睛看到的。”
在那小姑娘错愕目光的注视下,她转着折扇往楼下走去。
聂昭快步跟上来,神情很是兴奋:“我觉得姐姐说得极对,那个什么花间公子,神神叨叨的,未必是什么好人,姐姐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更值得的人身上,比如我。”
萧允墨的话似一阵凉风吹来:“有些人还真是没皮没脸。”
祁襄走出酒楼,深吸一口饱含湖水气息的晚风,酒意退了三分,身上逐渐感到江南冬日的湿寒。
聂昭将出来时并未上身的大氅披到她肩上:“姐姐可是觉得冷了?”
祁襄拢了拢领口,应了一句“嗯”,心里却不由发出感叹:这小子看着没心没肺,细致起来却也叫人刮目相看。
“既然冷就回去吧。”萧允墨语气很平静,脚步却暴露了内心的烦躁。
第二天一早,归鹤坊的人就急匆匆来园子里找祁襄,说是洞房遭了破坏。她赶去一看,昨日好不容易布置好的“婚房”一片狼藉——挂好的红绸被剪成一地碎布,花瓶破在地上,里头的白菊蔫蔫的没了生气……
见此情景,祁襄倒也不恼,只说:“既如此,就重新布置一遍吧。”
结果又忙活了一天,到了傍晚,聂昭不耐烦地嘀咕起来:“何必如此折腾!”
祁襄喝着茶,故作高深道:“你有所不知,只有布置得足够精心,才能引得人再来破坏一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