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墨(225)
新人双亲皆已辞世,堂上供奉三座牌位,是镖师余震嵩与妻子吕氏,以及新郎亡母崔氏的牌位。
在司仪的呼声中,新人拜了天地高堂,新郎还想多看两眼被喜婆掺着往洞房去的新娘子的背影,却已被一众公子哥们拉去喝大酒了。
不知情的当地乡绅都在猜这崔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成个亲不但请来了刑部侍郎,还有蓟州新封的长思侯,连肃王殿下都亲临,这三人还在席间与新郎官开怀豪饮,那长思侯更是醉到抱着新郎官涕泗横流,须得经人搀扶着离场的程度。
萧允墨着实被灌得不轻,回到房间时路都走不稳,他勉强找着门把手,颤颤巍巍推开门,侍女们赶忙端上喜秤来。
“新郎官你可算来了,快快将盖头掀了吧!”
他拿过喜秤,望着床上端坐之人,眼前有些朦胧,不知是太醉还是眼中凝了水汽的缘故。走到她面前那十几步令他感觉跋涉了千里,毕竟,这一刻,他足足等了七年。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他挑开了遮在她面前的红缎子,绸布轻落,现出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看惯了她清水芙蓉、素面朝天,如今只为他一人,施粉黛、点绛唇,身着金坠霞帔红嫁衫,头戴点翠珠玉五翟冠,明艳如斯,更叫他丢了魂魄。
“你们都退下吧。”他指尖轻颤,抚着她的脸庞,待屋内侍女尽数退去,才想到与她要说的话,“原本应该让你戴凤冠才对。”
她晃了晃脑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公子,要真是凤冠,我可就不戴了。”
他伸手替她去摘那顶沉重的冠:“还叫公子?不该叫夫君了么?”
“还没喝合卺酒,没到改口的时候。”
他取了她的冠,放到一旁,指尖抚了抚她额上被压出的红痕。
“薇娘辛苦了。”
他又从桌上端来酒,递到她手里,两人交杯共饮,早已喝了太多的他将头枕在她肩上,在她耳边低语:“现在可以改口了吗?”
她揽他入怀,嗓音好似浸过蜜糖:“可以啊,夫~君~。”
他浅笑着,手指已然不安分地捻上了她袍衫的领扣:“林策说,在岭南时,你与那个蛮夷小子,也拜过堂?那……酒呢?你可也与他喝了?”
她娇嗔道:“林大人的嘴竟也这般松么?”
他用力扯下红喜袍,霞帔也从肩上溜了下去,他手没停,嘴也没停:“我用好几杯酒换他说出来的,可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你与那小子也喝了合卺酒,为夫心里很不痛快,襄儿,你说怎么办呢?”
“情势所迫,逢场作戏罢了,何必当真啊。”
“为夫善妒,娘子介意也只能多多担待了……”他欺身吻上来,酒香在二人唇齿间弥漫,祁襄今日没能喝个痛快,此时贪婪地向他渴求甘霖,反倒让萧允墨有些局促起来,“娘子这般着急?”
她抿唇细细品着:“这女儿红香得紧,田师兄果真疼我,这样的酒平时可是喝不到……”
他气笑了,捉着她的脸再次堵住她出声,直到她因气短涨红了脸,才松开些许。
“尝够了没?心里还惦记那酒么?”
她笑着捧起他的脸,经过他方才一番努力,身上只松松挂了一件中衣,领口中透出微微泛红的一片玉肌。
“不惦记酒,只惦记你。过往,当下,将来,祁襄也好,余薇娘也罢,我惦念的,始终只有你。”
第113章 【壹壹叁】上都囚“夫君……叫夫……
萧允墨呼吸一滞,他的襄儿从未在他面前如此剖白过心迹。自重逢以来,她若即若离,他患得患失,即便她答应与自己成亲,亦不确定是否只是被自己缠得没了脾气,才半推半就至此。
不是这样的。
他未曾想过,自己对她纵使情深似海,又有何难处?她陪自己从年少到弱冠,将一切都与了他,她重情重义,她鲜衣怒马,爱慕她如呼吸般理所应当。那自己呢?当年不能护她平安周全,如今抹不去杀父血海深仇,她心中有多少矛盾心结,他竟未曾想过。
他怨她不够坦诚,但如今听到她倾诉衷肠,才突然意识到,她说一句心悦,要克服怎样的煎熬。
“是我不好……”萧允墨紧紧拥住祁襄,似要将她揉进血肉。
她有些错愕:“好端端的赔什么罪啊?”
他未答话,将头埋在她颈窝,双手又不安分起来。她闷哼了两声,回敬似地去解他腰间的革带。
“夫君是为我明早起不来床先行赔罪么?”
他笑了:“娘子冰雪聪明。”
红色锦缎满床凌乱,几缕滑落到地面,像燃了半宿的
红烛融化在烛台的余蜡。夜色深沉,人影交叠缱绻,不知疲倦。她觉得自己化成了水,又被他的炽烈蒸成了汽,仿佛身体都要消融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