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墨(62)
他退了出去,祁襄紧盯着郎中给萧允墨把脉,焦急地问:“有何不妥?”
郎中沉吟不语,许久才犹疑不定道:“殿下心脉微弱,很是反常,创口不过伤及皮肉,不应有损心脉呀……”
许年去了一个时辰,终于带着范毓榕回来了。范太医把了把脉,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丸药,给萧允墨服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的面色有所好转,呼吸夜逐渐转匀。
“范子章,殿下这是什么症候?”
“心症。”
简明扼要两个字,却像刀子一般扎在祁襄身上。
“殿下何时有的心症?我怎么不知道?”
范毓榕叹了口气:“他不许别人说,你自然不知道。毕竟从娘胎里就开始服毒,就算后来停了药,要说一点副作用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可他停了那药之后,身子一直都很康健啊!”
范毓榕看了她一眼,道:“一开始症状不明显,后来重重发作了一次,再后来就是这样了。他平日也偶有发病,这次外伤刺激,一时气滞血瘀,便发作得更严重一些。祁时安,你那么聪明,真以为殿下那些药只是吃着玩的吗?”
祁襄无言以对,想起那一次在玉刀门时,萧允墨因她调笑他装病生了大气,此时回忆起来,内心悔恨无比。一阵肃穆的沉默之后,她颤声问:“你说,后来重重的发作了一次……是因为我吗?”
范毓榕冷然道:“你那一剑,确实没伤到要害,但离心脏太近,阻了心脉气机,他一个病人自然受不住,加之胸中积郁,昏迷了数十日才醒。”
祁襄只觉遍体生寒,如坠冰窖,她紧紧抓着萧允墨的手,眼泪夺眶而出,不住地喃喃自语:“我不该……不该伤他的……竟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
范毓榕合上药箱,长长呼出一口气:“你别难过,不致命的,好好将养便是。”
他抬起眼帘,露出一丝神秘的笑:“你若真心觉得愧疚,待他伤好了,柔情蜜意地好生伺候着,殿下便高兴了。”
“滚。”祁襄抹了把泪,狠狠剜了他一眼。
第31章 【叁拾壹】夕颜毒转眼间,祁襄随怀王……
转眼间,祁襄随怀王世子进京已有四年。又是一年秋,世子们和太子一同陪皇帝去南苑狩猎。
萧允墨原本已经苦练了骑射功夫,正预备在这次秋猎好好表现一番,结果临出发前又突发昏厥,皇帝顾念他是怀王独子,怕有差池,便命他这年也只照例观看围猎,不必亲自参与。
看着一众少年纵马驰骋,十五岁的萧允墨坐在老弱妇孺之中,脸上写满不甘。他骤然起身,向皇上告假去更衣,便速速离了席。祁襄跟在他身后,两人走了很久,一直走进树林里,谁也没说话。
终于,祁襄开了口:“殿下要去哪里,此处仿佛离行宫越来越远了。”
萧允墨瞟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你要不想跟着,自己滚开便是了。”
祁襄嘟囔道:“殿下发什么脾气啊,小的只是怕深入林中会有危险。”
萧允墨加快脚步,一个劲儿往前走,忽而绊到地上的石头,一踉跄,往前倒去,祁襄忙上前扶住他,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沁出汗珠来。
“殿下,莫要逞强了吧……”
“哼。”他甩开她,继续往前走,脚步却缓了下来。
走进密林深处,头顶透下来的阳光越来越稀薄,他停住脚步,侧耳倾听了一阵,低声对她说:“有什么东西跑过来了。”
他从腰间的弓囊里摸出弓来,指尖停在矢箙之上,捻着一支箭屏息而待。
“祁襄,你站到我身后。”他又压低了嗓门说。
这时祁襄也听见了风里的那股杂声,似脚步声,却又仿佛不只一人。
声音越来越近,分明是踩在一地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倏地,鳞次栉比的树干中闪出一个影子,萧允墨飞速抽出箭矢搭上弓,弓弦发出“吱呀”的声响,一人的呼喊破风而来。
“救救救……救命!”
一个背着竹篓的青年朝他们跑了过来,眼看萧允墨箭在弦上,他吓得在原地站定,一双腿直哆嗦,高举双手求饶道:“别……别杀我!后头有……有老虎!”
他话音未落,他们便看见林中飘来的那抹橘红。一头吊睛白额大虫从树后头缓缓现身。它从喉头发出一声低吼,如夏夜雷鸣。猛虎定睛看着三人,前爪轻轻磨地,撅起臀来,与世子府里那些捕猎的猫如出一辙。
箭矢划破空气,贴着那背篓青年的面飞了出去,第一支箭直接射瞎了那大虫右眼,疼得那猛兽咆哮一声,张开前爪站立起来。萧允墨要的正是这个时机,又三支箭齐齐射出,正中那虎心脏,只见那庞然大物“哗啦”一声倒了下去,全然没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