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香毒(123)+番外
“再者说,被误解之人心中失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他再恼怒,也怪不到我身上。是他自己猜疑了我,我才会难过得要同他断了情分,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我若是什么都不做,才是反常。”
她的声音如涓涓溪水淌出,平缓,还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虚弱。
“姑娘,”关嬷嬷苦着脸,“还是要注意分寸,若是太过,适得其反,就不妙了。”
玉怜脂浅笑:“……我晓得的。”
那日去地牢回来,她心神大震,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和谢砚深撕破脸皮,还被他再次怀疑。
幸好她吐血晕过去之后,关嬷嬷自己察觉到了异常,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解释,惊险扳回一局。
眼下的情况,她还不能抽身离去,必须留在谢砚深的身边才能继续得到有用的消息。
……但若一直不咸不淡做个和他暗中偷情的乖巧女娘,有什么意思。
谢砚深既不娶她为妻,却又不喜她提起婚事,当日赵庆吉放肆,他更是大怒。
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大概就是颇为心爱、不愿轻易罢手,更不许旁人觊觎的禁-脔罢。
他只想把她牢牢关在寝屋里,床榻上,不能脱离他的控制,不要接触外头的事,一切都由他来决定。
连她双亲的旧案,他都不想她多过问,明明他已经大抵推出真凶,面对她时还是隐瞒、欺哄。
偏生她素日都是以柔弱无害示人,如果直接强势与他冲突,必定又像这次一样惹起他疑心。
既然如此,不如趁着机会换道而行,迂回夺取主动权。
柔情蜜意固然酥人心肠,贪嗔痴怨却更刻骨铭心。
愤怒也好,恼恨也好,嫉妒也好……
凡能牵动心绪、扰情乱智的,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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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
福明站在书房里,脚下软得像面条,整张脸都是白的。
书案后,男人面色极沉,手中捏着一张薄薄花笺,上头只有两列秀气小字——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疑生两殊途。”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墨迹分毫不见凌乱,轻重合宜,可见下笔之时平稳淡然。
“侯,侯爷……”福明鬓边已经出了冷汗,语无伦次,“玉姑娘应该只是一时生气,害怕,才……”
他虽然看不到信里写的什么,但从他主子的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
“她还说了什么。”谢砚深抬眼,眸中隐有血丝,压着狂风暴雨。
福明忍不住一抖,腿倏地便麻了。
“说。”谢砚深面色更加晦暗。
福明咽了咽口水,颤着声:“……姑娘,姑娘说,侯爷照拂她,她心里很,很感激……等,等到……”
“等到什么?”
福明拼着力气深呼吸两下,闭着眼一口气说完:
“等到开春之后和大郎君商议好招赘之事,来,来给侯爷谢恩!”
一句话说出来,他感觉半条命都要没了。
书房内陷入了死寂。
许久,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呵。”他的嗓音抑到最低,带着快要埋藏不住的暴怒。
花笺被收入掌中,捏紧,揉碎。
第58章 花会
春分时节, 镇北侯府正门大开,宾客如云,收了帖子赴宴的人家多是带着年轻女孩儿, 抑或儿郎。
今年的花会,侯府的宴席不似以往办在室内,而是请能工巧匠改整园子, 布置了一整片花林,形如郊外踏春,如此男宾席与女宾席也不必分开。
阶柳庭花,道道倩影掩映香花飞雾之中, 结伴悠游。
玉怜脂安静坐着, 微垂首, 不紧不慢沏茶, 随后恭敬递向左前侧靠在榻上的枯瘦女人。
“这是府里大夫配的药茶, 不会与婶婶平时喝的汤剂相冲,婶婶用些吧。”微笑。
此刻临水小亭中只有她与高眉湘,谢文嫣谢文霖都交游去了,只剩她们两个不能多行多走的病弱之人,奴仆们都也散立在亭子外。
高大夫人冷冷看着她,没有接茶的意思。
没得到回应, 玉怜脂的表情也丝毫不见尴尬,笑着放下茶盏,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浅饮一口, 轻声:“婶婶盯着我快半柱香了,也不嫌眼睛累得慌。”
她话音落下,高大夫人瞳中一紧,旋即抿紧唇, 恨恨移开眼。
“婶婶这样可藏不住事啊,当初您装得多好,如今功力竟削减了么。”玉怜脂捧着茶,笑得乖巧,声音也是细软温柔,
“所以婶婶还是听我的,喝些茶,平心静气,才好继续在这府里做戏呀。”
话语讽刺不敬,语气面容却毫无异常之处,任远处谁瞧见,都看不出她说的话如此大逆不道。
高大夫人眼角忍不住抽搐,几乎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