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香毒(172)+番外
她说话时声音很轻,脸色苍白,显然还在病中。
但这一进去, 又拜又诵,焚烧经文,那些经文抄了五日,数量之多, 没有一两个时辰,是出不来的。
谢滨就站在旁边,面上铁青,眼里杂糅着心疼和怒气,不发一言,眼刀刮向几步开外模样淡泊的老道。
王老太君没有到场,一切事宜都交给与云山观的人做主,还特召了飞红园的管事去润安堂,发了令,园子里的人都要绝对配合道士们做法事的要求。
她最是惜命,加上如今精神头确实好了起来,对道家丹符可以说是愈发深信。
清晖道人上前,拂尘一摆:“园中法坛已经布置妥当,姑娘只需按章程,诵经三遍之后在焚香炉里焚经即可。”
“切记,焚经之时需静气凝神,不可二心,若姑娘倦怠不察,错漏科仪,误了太夫人病情便不妙了。”
“时辰已到,请姑娘移步吧。”
玉怜脂垂下眼,应了一声,从关嬷嬷处接过装着经文的布包。
走出几步,回头朝满面担忧的谢滨、龙凤胎笑笑,又朝另一侧的段素灵和关嬷嬷点了点头,转身,轻步入了园中。
清晖道人慢慢抚着长须,视线投向她的背影,慢慢眯起眼。
身旁的徒弟不动声色凑近,唇缝处漏出几字轻若虚无的气音。
老道收回眼,垂首,眼神交接一瞬,手持拂尘一甩,挥袖而去。
…
琉璃灯轻轻晃着,绣鞋软底踩在路面薄铺的落叶上,窸窣擦响。
玉怜脂脚步缓慢,园里虽然点了火把,但地方太大,抬眼看去,满目漆黑里可怜有两分光亮。
走了许久,呛人的香火气钻入鼻里,已经瞧得见法坛两侧高挂的华幡。
焚香炉内闪烁着红光,火星呲啪爆闪,时不时带着香烬飞溅飘动。
整座法坛如同一座石铸的重墓,沉沉压在不远处,庄严,幽森。
穿林风声幽幽响在耳边,愈显四周漆黑死寂,空寥无人。
偌大园林里,似乎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了。
女娘脸上的苦色已经尽数褪去,面容掩在暗影里,看不分明。
提裙过阶,细眉似有若无挑起。
…
辰时中,天色已白。
安平伯府的角门打开,马夫套好了车,婆子们扶着主子踩上轿凳,入了厢内。
车轮很快转起来,朝镇北侯府而去。
赵庆姗刚坐稳,忙不迭朝面前人急问:“母亲,今日怎的这样早出来,是……?”
安平伯夫人轻摇团扇,瞥她一眼,压下声:“昨夜,那玉氏女已入了那园子。”
“今日之后,你便少了个心腹大患。”
赵庆姗倒吸一口气,眉心紧皱:“昨夜?可昨夜不是她第一次入园子焚经吗?立刻便动手,让表哥知道,一定会怀疑到我们身上的。”
她有些慌乱:“表哥本来就因为哥哥的事情不待见我们,又有那个玉氏的贱人吹枕边风,母亲你做的什么事,这下他肯定厌了我了!”
“从你姨母请云山观的人回府开始,你表哥就注定要把帐算到我们头上了,我养你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蠢。”安平伯夫人冷冷道,
“我告诉你,你若是心爱你表哥,日后多想些办法让他念着你的好便是了,横竖男人不就是喜欢奉承小意那一套么。如今你姨母松了口要你嫁过去,纵然你表哥不肯,可你姨母要是再病上几回,孝字当头,父母之命,他早晚要松口。”
“眼下扫清那些个碍眼拦路的东西是最要紧的事,我好不容易让你姨母信了玉氏女冲克她,而你旺她命格,你可别给我出什么茬子,你表哥厌恶你又如何,你要做的是侯府主母,不是去争床榻三分地的贱妾通房,少给我成日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扭捏样子!”
谢砚深议亲的事情越来越紧,赵庆姗也到了岁数,若是从前,大可徐徐图之,但如今没有时间了,最迟明年,婚事必须定下来。
谢砚深是将帅,没有常驻京城的道理,总要出兵打仗的,说白了,赵庆姗嫁过去,为的还是谢氏主母的位置,至于和夫君情浓意浓那些事,都是次要。
将来侯府主君不在家中,自然一切是主母做主,赵庆姗只需要得到王老太君的支持,压得住府里人就行,熬到生了嫡子女,掌了实权,后半辈子便顺风顺水,富贵无极。
世族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寻常,若是成亲之后,谢砚深要纳一两房妾室,也不打紧,寻些没身份没家底的女子就是了,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偏偏谢砚深看中的是大房迎进府的玉氏女,是个有靠山的,敢和名分上的叔伯厮缠,料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瞧着城府没多深,但肯定是个贪婪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