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香毒(207)+番外
此番过后,加上段素灵,还剩六十二人站在玉怜脂面前,浑身紧绷,严阵以待,显然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玉怜脂走近他们,眼中无悲无喜:“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必须搏命才可能达成,连我自己也不一定能免于一死,你们之中若有牵挂,不愿拼杀的,也上马车,护送其他人平安离开。”
“我没有时间等你们考虑,五个数之内离开,犹豫不前的会坏我大事,别留下来碍手碍脚,走。”
夹着雪粒的风还在吹打,六十二人还剩下五十八个。
像五十八座浇铸在大地上的无言铜像。
玉怜脂看着眼前默然却坚定站着的一群人,忽地轻笑起来,不是满意,而是带着些微苦涩悲怆。
眼前有许多张面孔比之其他更加熟悉。
因为她和他们同命相怜。
当年丹阳山庄堆叠的尸山里,有她的父母,还有跟着车队,原本高高兴兴等着得赏归家的仆从们,那是一百零六条人命。
此刻她眼前选择留下的武师们,有段素灵一手栽培的几名徒弟、有三十个由玉氏善堂养大并培育成武师、无亲无故的孤儿,还有当年惨死丹阳山道的仆从们的亲眷。
后头这些人几乎都是半路出家做武师,出身各异,屠户、猎户、铁匠、码头专职搬扛的年轻脚夫……蛰伏的三年里,心甘情愿拿命去习武,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好皮,都是摔打留下的疤痕、被兵器割伤又愈合的痂迹。
他们有的丧母,有的丧父,有的死光了兄弟姐妹,有的失去了把自己拉扯大的兄嫂,有的两子一女全都没了,家中老父老母经受不住打击双双离世,妻子也自缢身亡。
金陵的那一片血,那一把火,那一场雨,埋沉了太多人的心魄神魂,那时候,只觉得一辈子的眼泪好像都陪葬在了那一天。
有的事如果不去做,人就会困陷在痛苦与不甘里,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玉怜脂的面容随着摇晃的火光忽明忽暗,话音在荒谷霜风里带有一种空灵:“……你们都知道,我进京来是为了什么,我的初衷从来没有变过,你们站在这里不走,说明你们也没有变过。”
“若是能够顺利得手,或许我们还有时间逃出生天,但若事不如意,我会尽我所能保全你们,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共赴黄泉罢了。”话语间,噙着淡淡血味。
…
舆图在石上铺开,山形地貌一览无余。
玉怜脂手中提灯,微微俯身。
细白的指点在舆图右上:“这里是行宫北侧的祥安门,真皇山北侧山群密集,道路险阻颇多,难以行走,所以常年封闭。”
“但从祥安门出来后绕山环行宫南下,耗时虽多,却非常隐蔽,可以直插西南官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护国公府的车队一定是走这一条路。”
行宫四门,西门和东门都是死路,东侧通祭坛,西侧非御驾亲临不开,那么,就只剩下南北两门。
南门是目前行宫最主要进出的地方,出京畿也最快,可正因为是要道,禁军护卫极其森严。
玉怜脂带人出来的时候,有高大夫人的人情在,也只是让她们插了队伍,速度快许多,可所有物什、人员,还是要一一盘查。
而任凝香说,任智妤和两个弟弟走的时候带了很多护卫,马车可以不起眼,可人却不能凭空消失。
护国公府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任智妤的面容已经很难掩藏,而先前谢文嫣告诉过她,任智妤的三弟先天不足,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傻儿,出行必须一堆婆子丫鬟跟着伺候才行,更别说跟车的那些人高马大的护卫。
这样一队人马,想要通过禁军层层的查验,比登天还难。
可走北门就不一样了,北门外路很险,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守卫人数比起南门估计少五倍不止,且不是京里跟出来的禁军,是常年固守真皇山的行宫守军,打通那边的路径可行性很高。
出了北门,再就近穿入西南官道,迅捷又隐蔽
另一边的东南官道上安排有定时巡逻的守军,西南官道则因为狭窄幽森、道路错综复杂,玉氏的人盯了两天,这条道上的守军大概一夜一巡,且在子时,两侧都是林坡,就是和守军相遇,也极易躲避。
纵览种种,这一条路线是护国公府南逃的最佳选择。
段素灵站在一旁,冷声:“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东南官道,护国公府的车队在您之前半个时辰出的行宫,但白日路过的所有车队里,没有符合他们特征的,如果不是他们出了行宫藏起来,或者北上回京城找死,那按照舆图的路程计算,大概还有一个时辰,他们就要接近猫头山西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