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香毒(9)+番外
说罢直接往下一跪,低声哭了起来,浑身颤抖,如同一棵风中颤抖的小树。
一旁的谢文霖显然没有妹妹深厚的功力,但好在还懂得些模仿大法,连忙跟着扑通跪下,虽然哭不出来,但还是不停地用袖子抹脸,发出诚意不足的假嚎声,不求一鸣惊人,但求蒙混过关。
玉怜脂站在门外默然看着,在谢滨扶额叹气,忍不住又要向龙凤胎发难的时候,她终于踏进门。
“……滨叔?”少女自门外走来,眉心轻蹙,眼中是泛起的水雾。
她的声音很细,带着哭意,像是紧张。
谢滨立刻抬头望过去,对上一双有些怯意的眼,还有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
他顿时怔住了。
不远处少女的眉眼是那么熟悉,肖似她的母亲,轮廓近乎一致。
戚脂在未出阁时便是名满江南的美人,当年多少儿郎掷千金、奉厚礼,只为一睹芳颜,博得佳人欢心。
只是最后让玉逢羲拔了头筹,抱得美人归。
而眼前的少女,容貌较之其母,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的玉逢羲也是相貌俊朗的男儿,想来玉怜脂取父母之长,自然颜色更为出众,素青衣裙难掩娇丽。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
谢滨缓慢地站直身,看向玉怜脂的眼神有些恍惚惊讶:“你,你是怜脂……?一别多年,竟长这般大了……”
他离开苏州的时候,玉怜脂不过童龀,虽知道她定已大变模样,但人真站在眼前,还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玉怜脂轻轻抽泣一声,几步上前,竟是一下跪倒在地,朝谢滨深深一拜。
“请世叔受侄女一拜——”
谢滨猛地一震,连忙要将她扶起来:“好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没料想看着细弱的少女却颇有些固执,只流着泪摇头,恳恳诚挚:
“世叔当受我此拜!爹爹娘亲登仙了,我是个没用的,求了官衙这些年,也没得个回信,找不着当初害了他们的贼人,没办法让他们九泉之下安宁。本只想守着祖辈留下的产业了此余生,却又不知打哪招来旧怨新仇,得罪了什么恶煞,追着要我这条命……亲朋故友无不视我为洪水猛兽,哪个敢收留?只有您不嫌我晦气倒运,愿意庇护我,此恩此德,侄女永世难忘——”
第5章 亲事
谢滨闻言心中大恸,立时跟着红了眼眶,忆起昔年往事。
他虽是侯府长子,金尊玉贵,从不曾缺衣少食,但因着些陈年旧事,既不得父亲看重,也不得嫡母关怀,及冠后不久生母去世,他那时尚未定亲婚娶,便更没了牵挂,遂隐去身份,出京游历。
行至江南,与彼时还是玉氏少东家的玉逢羲相遇,引为知己,随后便在苏州安顿下来,立了一番事业。
七八载光阴瞬息而过,他和玉逢羲本已打算挑个吉日,入庙焚香上祭,结为异姓兄弟,不料世事无常,京城一封信急递过来,边关敌兵压境,先镇北侯已领兵出征,嫡母令他速速回京。
结拜之事便也不了了之。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过江南,与玉逢羲却也没断过书信往来,原本想着早晚有再见之时,谁知道,三年前他得到的最后一封回信,竟然是玉逢羲和戚脂的死讯。
平武十四年春,金陵南丹阳山庄首开竞宝会,江南各地行商云集,不料竞宝结束后,最先离开山庄的十八家大商队竟然相继遇劫。
最先与贼寇冲撞,拼力反抗的五支商队无一生还,尽数覆没,而后的十三支队伍直接缴械投降,舍财保命,全部人脱掉外袍,只着单衣离开山道。
劫杀之后,贼寇欲将尸首与堆积成小山的众多衣物一同焚烧,黑烟蔽日,竟又引来暴雨,一霎倾盆,所有罪证被冲入山下长河,再无踪迹可寻。
而玉家,就在那五支反抗被屠的大商队之中。
官府震动,然而所有幸存者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只说山匪势众,暴悍非常,逃脱时命他们全部闭眼躬身行走,违者斩杀,所以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地界的大匪作乱。
直到现在,三年过去了,两江六府,那支山匪仿佛蒸发了一般,连根毫毛都找不到,官府也将此案列为悬案旧案,已是不再投入大量人力追查了。
谢滨望着眼前跪地拜他,满面泪水的玉怜脂,心疼她小小年纪便双亲尽丧,凶手逍遥法外,柔弱女儿家身体也不好,生有心疾,拖着病躯独自撑起家业已是不易,如今又被不知何来的仇家索命,约莫是想杀了她后把玉氏丰厚家产瓜分殆尽。
实在是可怜可叹。
“怜脂,来,起来,”谢滨伸手扶住她小臂,不由分说将她拉起来,“你既叫我一声世叔,往后便如我亲侄一般,一家人,谈什么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