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香毒(99)+番外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她用的是气音。
三年来,她们冥思苦想官匪勾结劫夺巨额财物的目的而不得结果。
但在那日寿宴之后,得知主谋从一个知府变成当朝亲王之后,突然有哪处关节打通了,最后推出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这世道,什么东西最耗费钱财?
无非赈灾、征战、养兵。
动辄便是百万银、千万银,甚至国库彻底空虚都填不满亏损。
可承王府既不需要赈灾,也没有仗可打,更不似先帝数次下江南奢靡无度,那承王要这么多银钱作何用。
再联系到金陵劫杀一案,原本应当严加管制的兵器流入匪寇之手,数量估算着还不少,这样大的事,两江诸城这些年来却一直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动荡,足以证明江南兵营里藏着天大的猫腻。
一个地位二十多年以来都受到威胁、不被立储、一旦登不上皇位几乎等同必死无疑的皇嫡子,手中非要夺得一大笔钱财,又勾结地方军营官府,是要做什么事?
古往今来实在太多先例。
但也正因有先例——
玉怜脂眼中寒意霎时升起:“阿姊难道不知,帝王也有私心么?阅尽史册,举兵谋叛的皇子都身首异处、尽皆伏诛了?”
“难道就没有因着君父愧怜而得以保全的太子、嫡子?说不准,生下的皇孙还能再把皇位夺回来。”
平武帝的性情,别说只是查到承王屯兵的证据,就是承王真的反了,事败之后,平武帝也不见得一定杀他。
玉怜脂嗤笑道:“说起来,既然冬祭已经结束了,那睿王的案子也清了吧?让我猜猜,睿王没落下什么罪名,法场贴了告示要秋后斩首的是睿王府某些近臣,或是睿王一党品阶不高的官员。”
皇帝是真真切切地宠爱睿王,否则那样大的罪状,睿王如何还能跟着去冬祭,至少也要禁足府中稍平民愤,可民间的消息传了几天就又被强行压下去,没有皇帝的示意和默许,谁敢。
早便是打定主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臣下顶了这罪名了。
段素灵抿紧唇,显然她是说中了。
“可不可笑?这就是帝王的舐犊之情,”玉怜脂面色冰冷,“自己的儿子,无论如何都是舍不得的。”
“陛下对睿王这般偏心,能冒着骂名保下他,难道又一定不会保承王?若陛下对承王毫不留情,承王早就反了,怎会到现在还隐忍着。”
段素灵心神不定:“那您让谢侯爷去查,就算查到了,岂不是也毫无用处?”
谢氏从来都是忠于君上,若是平武帝就是不愿诛杀承王,谢砚深难道逼着皇帝下手不成?
玉怜脂轻笑一声,幽幽道:“怎么没用?太有用了。”
“姑娘的意思……?”
玉怜脂靠近她,直勾勾地:“阿姊,你说,若他查到是承王在私蓄精兵,国公府的人又知道了这天大的把柄被他捏在手上,会怎么样?”
段素灵:“那自然是……!”
猛地瞪大双眼。
“此事一旦曝露,便是大罪,承王可能不会要了命去,但护国公府是逃不掉的,事情没捅破之前,任氏一族要么尽全力拉拢他,若是拉拢不成,那也只有除之而后快了。”玉怜脂继续说。
而以谢砚深的性情,绝不会屈从依附承王一党。
她的声音清泠泠的,吐字清晰:
“护国公府和承王互为根基,承王登基,任氏一族千秋万代鼎盛;国公府在,承王才有和睿王相争的砝码。护国公府和镇北侯府对上,承王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国公府若倒,他迟早也是俎上鱼肉。”
段素灵深呼吸片刻,忽地说:“那这岂不是便宜了睿王?”
玉怜脂朝她瞥去一眼:“左右帝位的不止是帝心,还有民意,还有文武百官,睿王已经惹得民怨沸腾,等到承王也废了,自会有人提出新的储君人选。”
谢砚深不入承王一党,但估摸着也瞧不上睿王那厮囚拐孤儿聚众淫-宴的下作行径,如何肯奉之为明主。
“届时,谢氏处在风口浪尖上,不想站队,也不行了。”
段素灵眼角颤动,艰难开口:“这样做,将来若是谢侯知道,恐怕是不会放过姑娘的。”
“而且还有谢滨大人……”
“成大事者,何拘小节?”玉怜脂垂下眼,隐去眸中锋芒,“权掌北境数万精兵,谁败,他都不会败的。”
“若他查得此事,却犹豫不前,不肯揭发,那便是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我便是逼他又如何?若他尽臣子本分,不惧卷入朝堂争斗,那我们也只是殊途同归罢了。”
“可谢侯之后如何行事,我们根本无从知晓。”段素灵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