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裕骐快步下了台阶,将男子带去一旁低声交谈。周围的人齐竖起耳朵,依稀听到些只言片语,越发惊慌,不多时就有人顾不得上头的皇帝,交头接耳起来。
“这匪军可不比蔺潘联军……那好歹还是正路子……匪军可就不知路数了……一旦他们攻入京城,我们可如何是好……”
“谁说不是呢……可不是说匪军被孙瑛拦在了水城外十里一直僵战不能前进吗??没听到孙瑛败战的消息啊!怎会突然就出现在了京城门外?!”
“莫不是障眼法?”
“更是调虎离山之计啊!如今孙瑛被他们拖在水城一带,京城自然空虚!”
顾裕骐听在耳中,脸色越发阴郁。
以前种种党争,后来顾裕泽与蔺潘两家联手反叛,内部倾轧自杀自灭,如今朝中最能倚重的大将唯有孙瑛,只能派他前去牵制匪军。
前不久护卫京城,除了京军营就是豲戎援军。剿停顾裕泽叛乱后,豲戎援军立刻奔赴水城方向支援孙瑛,原是想一鼓作气将白龙匪军的主力剿灭在那,其他的势力就再不成气候了——
谁曾料想秦青竟会如同鬼魅一般突然率领三千精兵兀然出现在朝阳门外!
若是秦青一人也就罢了,那三千精兵究竟是如何避过一路重重耳目大摇大摆过来的?!
但此刻来不及多想这个问题。
顾裕骐叫人去官驿通知将灵,随后快步回去阶上低声简单和皇帝说了下情况,便离开太庙,直奔朝阳门城墙上与闻讯赶来的将灵会合。
将灵的脸色也很难看,显然他也被这凭空冒出来的三千人惊到了。
“这段时日通往京城四面八方的路都让人谨慎盯防,不可能……”
顾裕骐黑着脸与城下仰起头朝向自己的面具秦青对视,打断将灵的话。
“先不必想这个,想想眼下。与顾裕泽一役京军营受创巨大,眼下还没恢复,秦青带的这三千人身形高大杀气蓬勃,手中都有精铁兵器,若真攻起城来,我们未必占便宜。”
将灵却冷笑道:“不想不行。三千个人绝不可能从地底平白冒出来,除非……他们早就在这!”
顾裕骐一怔,转头看他:“你是什么意思?”
将灵与他对视,说:“当年豲戎能悄无声息在京城各处安插下两百多枚暗桩,那匪军的三千个也不是不可能。豲戎人尚在外貌口音上有难处,匪军却没这样的顾虑。”
“你的意思是,这三千人根本不是从水城而来,而是原本就一直隐藏在京城附近?!”顾裕骐震惊地问。
“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吗?难道他们会遁地术?还是有翅膀会飞?”将灵说着,看向城下的秦青,阴沉道,“我很讨厌这个人,他的身上有让我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让人去谢家看看那个傻子。”
顾裕骐顺着看过去,皱眉道:“大概又是那个宋淮安假装……”
但还是立刻叫人去谢家查验那个傻子的真伪。
这边刚刚吩咐完,城下那个秦青就开口了。
他勒着马朝前踱了两步,问:“商量好了吗?是开城门让我进去,还是我打进去?京城的状况在我掌握之中,我若打,三日之内必定打下,只是怜惜百姓无辜。义军进城不会掠夺民居,不会无故杀戮世家,识相的人我都可网开一面。”
顾裕骐维持镇定地回道:“你不要太妄自尊大,任你如何故弄玄虚,也不过是只有三千人。”
秦青却反问:“你确定?”
顾裕骐正要还嘴,将灵脸色大变,喃喃道:“如果是我所想的那样……”
他话未说完,跑上来一个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小兵。
“殿下!宣德门有守城兵叛乱,趁值岗之际偷开城门放秦王余孽进来,险些进了天牢劫狱,好在及时发现……太过突然,让他们逃了,只抓了两个余孽审问才知这阴谋前后……”
顾裕骐问:“偷开城门的守城兵是秦王的人?”
小兵道:“不,余孽招认说原本不是,他们自称不服殿下,为秦王鸣不平,因而甘愿勾结……”
“偷开城门的一个也没抓到?”顾裕骐问。
“没……抓到的都是秦王余孽……”
将灵冷笑道:“是秦青的人。他想将这潭水搅得更浑。”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小兵气喘吁吁地冲上来,看他身上服制,不属于驻军,而是衙门的人。
他开口便道:“王爷!东城起乱了!数十叛民纵火烧东城察院,巡城御史张大人调了水车灭火,并立即调人前往查看百米外的甲仗库,果然发现纵火叛民真正意图是趁着混乱抢劫库内兵器!张大人抓到了其中两人,正在严刑拷打。火虽扑灭,东城察院仍旧被烧毁了小半,如今附近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张大人令人封锁街道,各门各户皆不许外出,可此事突然,他担心并非偶然,因此让小的立刻前来禀告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