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裕泽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却没有和一个酒鬼争论的心思,只说:“我有要事出城,若耽误了, 恐怕父皇问责。”
顾望笙反问:“关我屁事?”
“父皇会问责你。”顾裕泽说。
“那我就告诉他……”顾望笙说到这里忽的没声儿了。他突然想起来, 昏君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顾裕泽绿。
他突然很想回到义军里去。至少那里会有人真心地关心自己。就算对于这种破事儿的关心不是很多, 至少有,而且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顾裕泽的声音里隐隐不耐烦, 语气重了些:“皇兄,请让道。”
可顾望笙就是不让。
一番僵持, 顾裕泽勒了勒缰绳,示意马儿又后退两步, 转身沿来时路退回,改换另一条路走。
这条街又恢复了深夜的宁静。
顾望笙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去晃晃悠悠地继续在大街上走, 如同一个游魂野鬼。
最终却还是回到了大皇子府的门口。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不过他没有进去,一声不吭地在廊下找了块地面坐下,靠着旁边的柱子, 闭上眼睛睡觉。
没多久突然下起了暴雨, 他坐的位置多多少少会被溅湿,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本能要换个位置,刚动了一下又觉得太累,算了,爱咋咋。
这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望笙的下身衣物湿淋淋黏着肉, 很难受, 但他依旧懒得动弹,继续睡。
直到清晨门房开门来清扫,看到背对着门口的人影,正要过去叱喝,又觉得有些眼熟,走近一看,慌忙道:“殿下!殿下怎么睡在这儿?小的彻夜守门没敢擅离职守啊!”不可能敲了门没听到吧!
大殿下没有回应,依旧闭着眼睛。门房细看之下发现他脸上满是病态潮红,斗胆上前伸手,还未摸到他额头就已经感受到了升腾的热气儿。
大夫这回是大清早被请进了大皇子府,不过是给大皇子看高烧。他边看边在心中纳罕:这府邸的风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
谢善淩病完顾望笙病。大皇子府中确实有耳目,于是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皇帝知道顾望笙大半夜不成体统地在街上当酒鬼还拦着有军机要事的顾裕泽,顾裕泽搬出自己来他竟仍然不让,原本是要大发雷霆的。
可人都高烧不醒了,他有气也撒不了。
赶巧遇上老二顾裕骐来汇报事情。这张阴郁的脸往跟前一凑,皇帝刚因为没有发泄对象而压抑下去的火气就腾的又上来了。
作为帝王的长子和二子,无论是不是太子,原该为弟弟们的榜样,可看看这俩!啊!
一个成天惹是生非,为了个男人,啊,还是谢善淩那种男人,啊,拈酸吃醋,搞得人仰马翻,一刻不得清净;
另一个,啊,一天到晚拉着张脸,鬼气森森,现在白天还好,若是晚上,皇帝都不敢让他进宫,生怕一不小心看到了把自己吓一跳。
越想越气,就要借题发挥,可老二递送上来的章子里写着一桩刚刚大功告成的事儿……
皇帝想了想,沉着脸在鸡蛋里挑骨头:“这么简单的事情,办了这么久,朕看你心思也是不在事上。你这样,如何给你三弟和其他弟弟做好榜样?”
顾裕骐并不为自己辩解,只一味跪下认错请罪。
可皇帝越发来气,脱口骂道:“没点男子气!一说你就这鬼样子。”骂完想起什么,眼睛盯着他刻薄道,“哦,确实也难要求你有男子气。”
顾裕骐神色麻木,如同无波的古井,连一丝被伤害的难过与痛苦都没有。
“……”
皇帝原意在他这儿发泄,可对着他发泄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没意思。
皇帝反复深呼吸,最后念在儿子里除了老四,也确实就这个不男不女的还能干点实事儿,不成器的老三也还要靠他辅佐,只能算了,挥挥手让他滚出去。
*
顾望笙高烧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皇帝给他的婚假整个过去了,他才好,收拾收拾去京军营走马上任。先前的颓废看似一扫而空,在京军营里整日笑嘻嘻到处套近乎。
——好得可真准时。顾裕骐心中冷笑。
上次那涂蟠的供词是真是假,他比谁都清楚。恐怕顾望笙就是白龙匪军的头目之一秦青。
只不过顾裕珩从自己这里带走涂蟠惹了一身骚,自己当时就只能在母妃和司马忠良面前瞒下对于涂蟠证词的肯定确信,装出一副也将信将疑的模样。
否则那会儿他们难免要逼着自己出面去父皇那力证涂蟠证言真实与潘家无关。
连父皇都心知肚明,总是有功顾裕珩领,有罚顾裕骐受。而他对此是默许的。
也因此,事后母妃与司马忠良对于顾望笙身份一事摇摆不定,勒令自己想方法验明顾望笙的真身。就只能想个法子对他们有所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