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善淩搁下了手中的笔。他此刻心绪浮躁,无法再抄。
“顾裕珩所说就一定是真的吗?”他忍不住质疑。
“倒也没必要拿这事儿骗我。而且我暗中查探,二十五年前,顾裕骐出生那晚,长春宫里死了不少伺候的人,包括接生嬷嬷。听说昏君还大发雷霆。”顾望笙说。
“当时说是那些人被人收买,故意侍候不力导致贵妃早产。彼时我母后已经故去,却还栽赃到她头上,暗示那些人是她生前安插,也为杀那些人找了理由。”
“我母后在时确实与她水火不容,而且她生顾裕骐确是早产,险些她也难产了,因此大家都信了几分她的说辞。如今想来,原来是另有缘由。”
“我自然不能扒了顾裕骐的裤子检验,可他如今也不曾娶妻,龙阳癖好似乎也没有,又成天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顾望笙沉吟道,“我看就是真的了。”
谢善淩一时之间想到最多的却是自己的堂妹谢婉柔。
原来如此。
所以顾裕骐不是不想将婉柔和谢家卷入夺嫡是非,而是因为……?
他有一段时日没见过婉柔堂妹了。她一直在病中,说不愿见人。
这回他回谢府小住,亲自带了些山参鹿茸之类的补品送去她院里,遇上婶娘寒暄了几句。
“上回就送了一堆,又送什么?你自己身子也不好,留着自己吃罢。家里的虽然没皇子府的好,这种东西其实也都那样。”婶娘道。
推拒间,她忍不住叹气。
他顺势旁敲侧击了几句,婶娘大约并不知道女儿是为情所病,只是感慨,原本有桩好亲事要结下了,她这一病不起,男方那边似乎萌生了退意。
这是人之常情,谁也不想娶个病秧子进门吧。婶娘理解,只是颇为遗憾,念叨着难道婉柔就这么没福?
……
“你在想什么?”顾望笙对着谢善淩的耳朵吹气,斤斤计较,“你是我的人,不许想顾裕骐扒了裤子的样子,就算他没有,你也不许想。”
“……希望你早晚没有。”谢善淩狠毒道。
顾望笙不悦,当即咬他脸一口。
谢善淩烦得很,躲了躲却没躲得掉,只好转移话题:“法子多得是,傻子才大张旗鼓去南风馆。”
顾望笙绷住了笑,故意说:“与其偷偷摸摸地去也要被他们的眼线看到,不如光明正大地去,说不定他们反而不会多想。”
“随便你。”
谢善淩兴趣缺缺,抄写的心情也荡然无存,使劲推开他,转身去一旁架子上抽出书来翻看。
却明显心思不在书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一目十行也翻不了这么快。
顾望笙瞅着他这姿态,“吃醋了”三个字在喉咙里徘徊许久,终究没出来,省得这人又恼羞成怒,嘿嘿。
还装呢!殊不知根本没装住。任谁看了都得说这是为了自己刚说要去南风馆而生闷气。
谢善淩的醋意取悦了顾望笙,他决定晚上自己多牺牲一些,哪怕累也多卖卖力气。
却不料,某人醋过了头,不似平时一样,虽然装模作样地扭捏几下,终究还是任由着自己,今夜谢善淩铁了心拒欢,顾望笙好说歹说也不同意。
看着那郎心似铁的冷漠后脑勺,顾望笙悻悻然地碎碎念。
“差不多得了啊,我就逗你一下,你要酸到什么时候去啊?一下午没给好脸……我就说说你都这样子,那你要不要正好趁这机会想想我平时怎么过来的啊?”
谢善淩忽的出声打断了他的碎碎念:“你拿住了二皇子的那个把柄,打算怎么对付他?要利用那一点吗?”
“这种时候跟我说这,你就是故意……”顾望笙悻悻然地揉了揉脸,但还是顺着话答,“再说吧,有备无患。顾裕骐一直死咬我不放,着实难缠。”
谢善淩一时不再说话。
“怎么,又发善心了?”顾望笙问的时候没有看他,仰卧着看着床帐顶。谢善淩背对着躺着。
床上安静了好一阵子。许久,谢善淩淡淡道:“只是觉得没意思,争来争去……为什么人非要争来争去不可?”
说完这话,他顿感自己多言了,没必要说的。
果然,他等了等,顾望笙没出声接话,谢善淩忍不住嗤笑一声,自嘲道:“天真之言。”
“没啊。我刚在认真想你说的这话。”顾望笙语气很自然地说。
谢善淩:“……”
“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