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个姬会(327)
众人笑成一团。
柳烟无奈摇头,让还清醒的冬芸看着大家散了,也不指望其他的小酒鬼们,亲自把雪尽搀回主屋安置休息。
到了雪尽临窗的小床前,把人放下时,柳烟脚边绊着个凳子角,身形不稳地跌到雪尽身上。
院落里的嬉笑声渐渐远去,半开的窗棂中洒下月光。
鬓发交缠,裙裳叠乱,她抬首时唇擦过雪尽耳际,怔忪间对上雪尽水雾蒙蒙的眼。
雪尽神情似羞非羞,沾满桂花香的唇半张半合:
“姑娘。”
“……”
柳烟迟了一息,轻轻嗯声。
雪尽伸手抚上她衣襟,仿佛在为她整理微乱的领口,一如她服侍柳烟更衣时下自然的动作,但在此时,像是主动偎进柳烟怀中。
雪尽仰首,眼睛找到柳烟的:
“姑娘的生辰我都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她说这话时,满院树木被风吹出飒飒声响。
这些声音落到柳烟心上,密密碎碎,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如涟漪不断扩散。
扩散到今后的每日每夜,每次对视,交谈,触碰,和梦里忧愁甜蜜的神思。
也扩散到今夜,船舱——
“姑娘,我在呢。”
夜半,漫天下起绵密小雨,滴答滴答,轻柔而痴缠,像直能滴进人心里去。
雨水滴进来,激起的是连绵不绝的悸动与苦意。
若是雪尽得知了她对自己怀了怎样的心思,她可会如现在这般亲近自己?她一定觉得自己荒唐,古怪,与柳怀冀一样,不,甚至比柳怀冀还恶心。
从来柳烟都是这般告诫自己,恐吓自己,但今夜她心防颤动之际忽而想到,待到京中要不了几日,雪尽就会彻底离她而去,回到镇国公府。
到那日,或许柳府能如梦中神佛所言那样,被镇国公府宽恕乃至于善待。
也或许,到时贵人一怒,柳府不死也废,彻底没落。
而她和雪尽,又会怎样呢?
好的结果她设想过千百次都像梦里看花,坏的结果只有一种却明白昭彰让她胆寒。
可能,她以后都不会再见到雪尽了。
柳烟下意识攥紧了雪尽的手。
最后月余的时间,她是就这样度过,还是……
雪尽轻轻叫了声:“姑娘。”
柳烟骤然回神,迎上雪尽满是依赖的目光。仿佛心头一切的鼓噪不休在她眸中寻到去处,就在即将宣之于口的顷刻间,船上传来声凄厉哀嚎!
柳烟和雪尽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惊骇。
……出事了?
预感成真。
微乎其微的厄运降临在了柳府的船上,尖叫哭喊声不断,有人在高喊:
“船夫死了!船夫死……”
那人的声音也忽然断了。
船身剧烈摇晃起来,雪尽和柳烟对视一眼,立即吹灭了蜡烛,到门边窗边探查。
水寇在登船!
一旦等他们登船,一定是更大的屠戮!
这是水上,四周不着岸,她们逃都没法逃。
“姑娘,怎么办?”
极短的时间里柳烟当机立断,道:“放火烧船。”
她拿着火折子点燃了箱笼里的衣裳,让仆役丢到船头——
水面之上孤立无援,然水寇摸黑登船不肯点火把,说明附近有所顾忌,或者人手不足。
只赌后面的大船能不能及时察觉、肯不肯出手相助了。
夜间,镇国公池子晋与镇国公夫人严从云早已睡下,忽而舱外传来家将低声:
“公爷,前头的船燃起火,属下怀疑是水寇作乱。”
池子晋醒了醒神道:“若属实,速去相救。”
“是!”
池子晋和家将说完,身侧严从云醒来,不像是被吵醒的,反而像做了噩梦惊魂未定,眼角还有泪痕。
池子晋在心底微叹:“做梦了吗?”
严从云怔怔看着眼前道:“是啊,我又梦到雪尽还在我怀里的时候,那天我只是太困了,将她递给奶嬷嬷一下,就一下,醒来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摊开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泪再度涌了出来。
池子晋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将人抱进怀里,心下亦有对妻女的愧疚。
当年他奉命前去边关守城,夫人在战乱之际生产,孩子被潜在城内的探子使计抢走。
他知道后立刻让人去追,封锁边关,后来捉到人严加审问才知,孩子没往边关去,而是往西南去了,只是泱泱大地去寻一个婴孩,谈何容易。
即使对方提了那婴孩额上有一道药出来的痕迹,仿若胎记,他们也没能寻到。
池子晋下定决心:“此次回去我去跟殿下说我不回边关了,和你一齐去找孩子,找不到便不回京。”
严从云急切地抬起头:“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