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个姬会(341)
章予晚道:“诶呀,我乱说话你别跟我计较。这册子明日要印,可耽误不起。”
池雪尽瞪她,顺了顺气,执笔描摹起来。
章予晚拉她们私下出来,有时是玩乐,但更多的是帮拟在各府兴办的女学出力。
起初章予晚长揖请她们帮忙时,两人都有些莫名,经章予晚解释才知,她早前与谢桐在苏州府小住了两年,见多了贫家女子的疾苦,当真是世间百态令人不忍细看。
谢桐着手在苏州府试办女学。
她乃长公主之尊,自是无人阻拦,但为防来的人都是冲她来的,便退隐幕后,交与章三娘带着人去操持,并限制只许民间女子入学。
起初无人将女儿送来,后来说一天管两顿饭,才渐渐有了学生。
苏州府两年,女学渐渐有了一些模样。
谢桐与章予晚回京,一是该回来了,二来也想借朝廷之力将女学推行下去。自上而下的推行,总是要省力些的。
章予晚就开始物色帮手了。
头一个进入眼帘的便是池雪尽。池雪尽此人经历颇为传奇,身为镇国公府嫡女却曾流落底层,长与贫苦人家,后被卖为仆役,体会过底层的苦,更能感同身受。
暗中了解池雪尽此人时,知恩图报又颇有才学的柳烟自然也进入了章予晚视线。
在她与谢桐细细说了后,谢桐下旨册封池雪尽为游清县主。
不久后,中秋宴上,章予晚因完玉妆与两人交好。
当章予晚正式相邀时,柳烟与池雪尽细细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女学是善举亦是壮举,两人自是义不容辞。近日,便在一处清净宅院里为开设女学做准备。
女子不学四书五经,柳烟以为也不该学女德女训,几人商议再商议过,才于前日慎重拟定下来,如今便是要制作些课上用的书本册子。
这些对池雪尽来说不难,她一心二用,忽得想到:“总说柳姐姐的婚事,你会嫁人吗?”
话语暗含深究。
实则章三娘的婚事在上京贵族圈子里已成了讳莫如深的事儿,有谢桐在,从无人当面去问。
从前池雪尽也不问,现下私交甚好,才问出了口。
章予晚的眼神飘忽起来,嘟哝:“嫁人有甚么好。殿下说我可以不嫁,谁敢逼我嫁?”
“你觉得嫁人不好,还问柳姐姐?”
章予晚眯眼看她,笑道:“可柳姐姐不曾说不好啊。”
她若有所思:“我瞧你舍不得柳姐姐嫁人呢,我堂姐出嫁时我和你一样,哭了好半天呢。”
“……”
一样个鬼。
池雪尽险些拿笔敲她脑袋,心中默念三遍“长公主得罪不起”才忍住。
可章三娘有句话说得对,柳烟没说嫁人不好。她总是要嫁人的,自己有甚么理由去拦着呢?
池雪尽神色黯然了瞬,余下时间不再说话,默默动着笔。
柳烟回来时柔声问她们:“方才在外头就听你们吵吵嚷嚷的,在说甚么?”
池雪尽如常道:“一些闲话。”
她回话的同时章予晚把她的台拆了:“雪尽舍不得柳姐姐你嫁人呢。”
?
池雪尽再也没忍住,笔杆敲她脑袋。
章予晚捂着脑袋委委屈屈地朝柳烟告状:“柳姐姐,你瞧瞧她哪。”
池雪尽不敢去看柳烟神色,盯着章予晚道:“被你说得不成样子了。”
“哪里不成样子?嗯?我总结得没错呀。”
“……”
柳烟瞧着池雪尽,雨声嘈杂急切,扰得她心绪不宁。
雪尽是甚么意思?
“你视柳姐姐如亲姐,定然舍不得的呀。”
听到章予晚这句话,柳烟心神从雨声中抽离而去,霎时恍然。
是了,是这个意思。
她掩去心底不该有的失落,莞尔道:“即使成了婚我也在上京,一样的。”
她声音很轻。
分不清那句“一样的”是说与旁人听的,还是说与自己听的。
一场雨下得颇大,直到傍晚天黑都没停。
这处宅院在城外,天黑了,路就难走了,一时间都愁该如何回去。
谢桐的丫鬟黄鹂来了,福福身笑道:
“殿下正往这来,已给各府送了信,言道各位娘子都不必冒雨往家赶了,今晚一齐吃个羊肉锅子,院子里厢房都收拾出来了,今晚留下住。”
如此倒好,一时省了许多事。
等谢桐到了,四人热热闹闹吃了个羊肉锅子,桌上不讲什么尊卑,各人亲自动手涮肉,边用着鲜掉舌头的羊肉,边谈着女学的各项事宜。
待得下桌,身体是饱的,精神也是饱的,极为餍足,连带外头的暴雨都不觉吵嚷了。
锅子吃得人身上暖烘烘的,不一会儿就让人困倦起来。章予晚嘟哝着要回屋睡觉,那厢冬芸进来回话,颇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