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爻(108)+番外
程若鱼很快也想通了其中关节。虎符可调天下兵马,但就是调不动神才军。往日里,这虎符在神才军面前是形同虚设的,但如果是以仇子梁的安危为引呢?
若是护主有功,便能再得楚国公垂青。若不及时赶到,让仇子梁再受了什么伤或者果真遇险,唇亡齿寒,他们也讨不着好下场。
如果她是袁醒,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天赐良机好好表现的。
严修似乎还有些别的事,大致交代了几处,便熄了火折子准备离开。转身前,他隐于黑暗中端详了程若鱼片刻。
轻飘飘落下一句:“行动小心着点,不进则退,别死脑筋的不顾身体”说完,不给程若鱼留回话的机会,便从窗台处一跃而下。
程若鱼怔了半晌,眨巴着眼笑起来。严修肯定能听出她气息虚浮,这冤家竟然能放下心性叮嘱她一句,她还真是受宠若惊。
虽然一直以来严修都看似和她不对付,其实她明白他也并不是讨厌自己。自己除了最初对他隐隐的一丝芥蒂,后面也都消弭于无形了。
她并不讨厌他的,相反非常感谢他。因为烟织很信任他,生活在将棋营之中的烟织不像她,有个真正能信任的人的确很难。
幸好还有严修,能陪在她身边,让以前的烟织不至于完全孤立无援。
程若鱼又吞下两颗药。虽然她也知道药不能多吃,欲速则不达,但她必须争取尽快恢复自己的状态,以应对不时之需。
裹着仇烟织先前送她的披风翻上了屋顶,程若鱼坐于天幕之下,夜色之中。所幸今天风不大,甚至称得上是柔和,只微微带去她的几缕发丝。
蔡氏酒肆有三层,第二层还是加高的,在临安已属于高处。程若鱼屈腿抱膝而坐,俯瞰夜色中的临安。
准确来说,是年节时月夜的临安。
程若鱼坐在房顶上,可以将近片的三坊七巷尽收眼底,与平时不同,家家户户或富足或贫乏,都会支起几盏灯笼挂于廊下。
带着红意的暖光透过薄薄的灯笼壁撒出来,不远不近的只照亮身前这几步。但灯笼数量众多,几步接着几步,便满巷皆是暖意。
程若鱼将脑袋搁在搭着膝盖的胳膊上,歪歪的看着天上的星河和地上的灯海,耳边是微微风声和烟花爆竹炸开的声音。
方才有个守夜人走过去,敲的是戌时一刻的梆子。
放烟花的人逐渐少起来,在街上笑闹的孩童也尽数被自己娘亲拎了回去,三两下扒尽塞进被窝。
从前姑姑总和她讲神仙的故事,说天上住着一群神仙,点石成金,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孩提时她还心驰神往,但现在她已不感兴趣。
有没有神仙她并不关心,她还是喜欢生她养她的大兴和临安。
其实现在并不能称得上是个极好的太平盛世,与当年开国皇帝所创盛景相较,已能称的上是落没。
城外破庙依然有成群的乞丐扎堆,求一个遮风避雨之所。鸿恩寺门口施粥,依然有人前赴后继来领。
但哪怕朝堂之中风云激荡,远在千里之外的藩镇蠢蠢欲动,藏在将棋营底下的地牢中明里暗里的交锋。
现世仍称的上安稳,安睡于瓦房之下的大兴子民不会知道这些。他们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操心的是老天爷肯不肯赏饭吃。
看着看着,程若鱼似乎有些明白了齐焱所做之事意义所在,或许,烟织也是为此。
让大兴夜幕之下的烟花,能年年绽放。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程若鱼就看见她一直望着的将棋营方向有一朵显眼的烟花升入夜空。
程若鱼迅速起身,将披风解下放在房中,下楼解开朝朝的缰绳,翻身上了马背。
朝朝是方才严修替他牵来的,拴在酒肆门口。
棕色的马儿十分听话,原地颠了颠步子,鼻孔里打出白气。程若鱼轻轻一夹马肚,朝朝便前蹄一扬,矫健奔腾起来。
程若鱼捂了捂胸口,轻轻咳嗽两声。其实她的伤不宜骑马颠簸,但若是靠轻功定更行不通,所有也只能靠朝朝这及时雨。
奔至袁府,程若鱼下马,大力拍着府门。家仆听见动静赶来,见到程若鱼手中的虎符不敢怠慢,迅速去将袁醒请了出来。
袁醒带着一身酒气和怒意出来,岂有此理,他才刚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要和小妾共赴巫山,结果被打断。
大半夜的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一出门看见拿着虎符的程若鱼,袁醒瞬间笑了。他偶尔也上朝,自然是认得这个执剑人的。只是一直没把这个还没他半个身板宽的小丫头放进眼里过。
“哟,这不是陛下的执剑大人吗?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袁醒靠着门板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