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爻(90)+番外
只可惜搜刮了一圈又一圈,什么也没找出来,甚至连一星半点印象都没有。在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
但看她的反应,很明显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
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明明她和从前是有很大变化的,当初在乐坊再次见到仇子梁,她就用药毁了自己的容貌,后面虽又恢复,但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
思来想去,仇烟织唯一的猜测就是宁和郡主或许是母亲的故人。
对于父母,他们本就模糊的音容笑貌已经快在她脑海中渐渐淡去。只是因为他们离开的实在太早。
那年她三岁,若泠才刚刚足岁,父亲母亲就相继去世。
从前府上的人常说她和母亲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若泠就不像,大家都说她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
反而和爷爷王扬有几分神似。
忆到此处,忽然有个场景自眼前浮现。
那应该是若泠的周岁宴,她在抓周。王家从没有重男轻女那一套,因此不论是她还是妹妹,都自小习字念书,每年的生辰都未被怠慢过。
圆头圆脑的妹妹坐在红布上,身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物件,书本、胭脂、大勺……
父亲拿着拨浪鼓引导她去拿算盘,却被本搂着她在一旁观礼的母亲拍了个正着,嗔道:“要你动手,别碍泠儿的事,让她自己选。”
最后妹妹选了什么?一把小木剑还是一块惊堂木?
其实她也记不得了,一如不记得父母的容貌。只记得爷爷在一边摸着胡须,笑得爽朗。
这就是她关于整齐的王家最后的记忆。
深深吐了口气,仇烟织将自己从回忆中□□,抬手唤来不远处的严修。
“派人去查查从前宁和郡主在京中的关系网与人情往来,尤其是……”仇烟织顿了顿:“闺中密友。”
严修点点头,朝下看了她一眼,只落下一句:“地上凉,别坐太久。”就匆匆转身离开了。
仇烟织一笑,阿修的老妈子毛病又犯了,地上这么厚的落叶他又不是没看见。但半晌,她还是乖乖站了起来。
只是想起后背阵阵作痛的伤口,若是在外面吹风又着了凉,又要累的人忙了。兴许还会捞着数落。
仇烟织想起她那样子,不禁莞尔。拢了拢襟口,缓缓踱步进屋。
一整个下午,仇烟织都坐在棋盘前未动过。直到程若鱼探出头来。
程若鱼本是直奔房间找她,哪成想她不在,便凭着记忆一路探看,摸索着一路行至大殿。
其实从能自由出入将棋营开始,程若鱼就几乎一直只待在仇烟织的房间,极少出现在前殿。因为她并不想过多窥探什么,也觉得很不自在。
今天纯粹是因为太在兴头上,一时一刻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分享欲。
“烟织!”
程若鱼先探头看了看,发现只有仇烟织一人正襟危坐的待在里面,忍不住偷偷一笑,猛的一下跳了进去。
仇烟织倒是没被她吓一跳。
毕竟还是光天化日,况且这么明媚的笑脸,又有谁会害怕?
“回来了?”仇烟织将手里的推棋杆放下,笑着偏头看她,程若鱼噔噔噔几下就迈上了台阶,坐到了仇烟织对面。
气都还没喘匀,程若鱼就叭叭的说了起来。将今天发生的事差不多都说了一遍,着重描述了一下她是怎么治住那匹马的。
仇烟织撑着下巴听,时不时点头。
半晌,程若鱼意犹未尽的讲完,眼巴巴的瞧着她道:“烟织,你替她取个名字吧?”她刚刚已经看过了,是个女孩子。
仇烟织有些犯难。
毕竟她还从未替什么东西取过名字,尤其是一匹马。
“她是什么颜色的?”仇烟织问道。
程若鱼回忆片刻道:“深棕色的。”然后又瞪大了眼睛,内心闪过一丝恐怖的想法。烟织该不会准备用她的颜色给她命名吧?
果然,仇烟织笑了笑,逗她道:“不然就唤小棕?”
程若鱼期期艾艾支支吾吾半天,实在说不出一个好字。这个名字其实也不是不好听,就是……
陛下的马叫追风,弥纱郡主的马叫似雨,听起来都威风凛凛的。万一小棕被她们笑话可怎么办?
好在如她所想,烟织确实不是真想叫她小棕。
仇烟织沉思片刻,无意识的拿起手边的道德经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翻到她今天重新读到的那处,一句话映入眼帘。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凌厉的风不会吹一早上,倾盆的大雨也不会下一整天,晴朗的第二天总会来临。
“鱼儿,叫她朝朝怎么样?”
程若鱼疑惑道:“昭昭?还是朝朝?”因为同音,她没听出来是哪两个字。
“第一个字是朝阳的朝,第二个字是明朝的朝。”仇烟织起身寻来纸笔,蘸了蘸墨,轻轻写下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