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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123)

作者: 去码头搞点薯条 阅读记录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樵夫,他迎上去问:“打扰一下,你知道孙家村吗?”

樵夫操着很奇怪的方言:“孙家村?”又连连摆手,弓着背,顶着半辆车体积的柴火走了。

到了晚上,山里一丝光线都没有,格外可怖,人好像置身于天地棺材中。火柴用完了,只能用最古老的方式擦石取火;又捡来三根较为笔直的细枝,点燃一头,插在地上。他跪在“香”前,唱了一小段祭祀是取悦鬼神的戏;呜呜的风声越来越大,把火堆吹熄了,“香”上那点米大的火光还亮着。

席秉诚是真怕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怵得一晚没合眼。

第二天早上,头痛腿软,显然是受了风寒。他往里走,又碰到昨天那个樵夫,樵夫主动过来说:“荀家村?”

席秉承愣愣地摇了摇头,樵夫又问:“xun悟空的xun?”

“啊,是。”

“你往左数三个上头,往上爬,在半山腰上!”

席秉诚不知道他们怎么定义“山头”,他感觉凹下去又凸起来就算一个山头了,更何况有许多顶端是平的,那算不算山头?思考良久,算是选了一座山,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几只羊轻快地路过他。

他运气好得离谱,爬到中午时,真有一段较为平坦的路,看样子到半山腰了。有几只羊正悠悠地往一个方向走,他尾随羊群,真走进了只稀稀落落有十几家的村落。房子是黄泥巴糊的,比巴青郊区的公共厕所还不如;村民大多衣不蔽体,只裹了些脏布条遮住重要部位。

几个妇女坐在长凳上,袒胸露乳地喂奶;手里的孩子瘦的能看见肋骨。

席秉诚闭上眼睛,走过去问:“xun家村?”

“xun家村!”

“xun永?”

“啥子哦?”

“一个人,名字叫永,永远的永。”

“xunyun!”一个妇女肘击了另一个妇女,“你男人。”

孙永很快被找来了,黑而瘦,只裹着短裈,目光迟滞地看着他。席秉诚都不敢相信自己真找到了此人,激动地难以言表,“你家里是不是住了一个外来人?”

“红军?”

“啥子红军?”席秉诚有些着急,跟他比比划划地描述,“大概这么高,脸尖尖的......”

孙永忽然大力抓住他,拖到一间矮房子前,两人必须低头才能钻进去。地上坐着两个孩子,瘦的像猴,也不玩耍也不哭闹,就愣愣地盯着他们看;女人站在锅边搅动汤勺,黑乎乎的大锅里似乎只有沸水,上面漂着几根菜叶;她脚边还有个只能爬的小孩,光着

屁股,便盆就搁在几块砖上。

整个房子也没有分隔,就这么一个空间,难以言喻的骚臭和菜汤的气味混在一起,让席秉诚几乎呕出来。

而屋子角落的唯一一张床上,躺着席玉麟。他瘦了,本来就很瘦,现在已经脱了相,和这些面黄肌瘦的乡民没什么两样,身上穿着脏到发黑的军装。看到他,席玉麟的眼珠颤动两下,忽然坐起来喊道:“大师兄!”

“等下!”孙永拦住席秉诚,“是你要找的人?你说他不是红军?”

“他跟红军有啥子联系——”

席玉麟脸色忽然变了,孙永的脸色也变了,大步冲过去,一把将他扯到地上。咚的一声,女人和孩子都望过来,婴儿发出哇哇的哭声。

“你干什么?”

孙永气得浑身发抖,“我看他穿着军装,又不是我们防区的军装,以为是红军。他自己也承认了!妈卖批的你看看我们家里,你看看!我花了多少钱给他买药、请大夫,自己儿子饿的要死都不心疼!妈卖批的,村子里闹饥荒,有两家人都换了幺儿吃,按惯例这个外来人就该被分食。我以为他是红军!”

女人讷讷地附和了一句:“红军帮我们修了路。”

孙永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为自己几个月以来的损失,立刻掐住席玉麟的脖子。席玉麟叫道:“大师兄,钱、钱——”

席秉诚猛地将孙永推开,这里的人太孱弱,没费什么力气,随后抱起席玉麟就跑。孙永站在门口,气得又蹦又跳:“抓住他们!”但是村民们都很珍惜自己的体力,既然事不关己,也就静静地看着两人跑出了村子。

到了最开始上来的平地处,席秉诚把他放下。席玉麟喘着气,脸微微有些扭曲,他想大师兄怎么能这样不靠谱?钱也没带,还张口就说不是红军。若是换作霍眉......

席秉诚也喘了一会儿气,然后用一种压抑着惊涛骇浪的平静语气说:“解释一下。”

“你为什么不带钱?他们在我身上花的钱够救活三个人了!”

“路上丢了,丢了,你他妈的以为我找过来很容易?”席秉诚大吼起来,“还质问我?你一声不吭跑到这个山旮旯里干什么?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大师姐成天因为你不吃饭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