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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13)

作者: 去码头搞点薯条 阅读记录

还有许多小孩在排队踢腿,目前只算是学徒,还不算席芳心的入室弟子。四周咿咿呀呀的练嗓声不断,霍眉本也不爱听戏,听着闹心,便与席秉诚打了个招呼回化妆室了。她知道那句“领她去”的意思是领她去后台,而非领她去转一圈,因此格外道了谢。

平常来说,戏班子的生旦净末丑每行都有好几个演员,还有班主、领班、管事、催戏人、看座等等职位;戏台却是不固定的,需要班主提前和戏馆协定好,再带着人去赶场子,很少会自己搭台子。漱金二十多年前在巴青城如日中天,以两位旦角大师——席芳心和刘洪生闻名,财力雄厚、座不应求,干脆买下了戏楼做资产。

两人闹翻也就是几年前的事,还因此打了场官司。最后刘洪生带走了绝大部分才俊弟子;席芳心分得了戏楼,能上台的演员却就剩那么几个,还要兼任各种杂活,导致漱金迅速衰落下来。

霍眉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有工资就好了。况且她现在最迫切的需求是躲起来,除了席芳心外,

她不知道拿根古董簪子还能打动哪家的话事人。

分别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水洗澡,大白天的,没人跟她抢开水房;换上一套舒适朴素的衣裤后,回到化妆间,将储物柜下的药箱拖出来。

这也是席秉诚刚刚介绍过的,唱戏免不了跌打损伤,临时药物一应俱全。她拿医用棉团蘸着碘伏,处理了身上各处的擦伤、脚底的水泡,药品在常年混战的四川价格高昂,即使是别人的,她也用得很节俭。

第7章 求信签合同的时候席芳心就简单介……

签合同的时候席芳心就简单介绍了一下后台负责的事务,其他的什么都没嘱咐。但几天下来,霍眉已然把漱金的规矩摸清楚了:

早上六点起床,先列队喊嗓、绕圈跑,然后全体练基本功到八点,再练唱念到十点半;十二点戏楼开锣,有角色的便上台表演,没角色地继续练功,主要练身段、毯子功、把子功;晚上六点多散戏,吃饭后可简单休息片刻,然后排剧目到十一点收工。午饭是一个馒头,晚饭是米饭加一盆大锅菜。

比起在怡乐院的生活规律多了,她想,住个一阵子粉刺都要少长些。就是钱太少了。

她的工作也不算复杂,管理戏服、道具,打扫化妆室、戏台。漱金虽大,但诸多事务都是学徒负责的,在繁重的训练日常之外,他们得自己洗衣刷碗,轮流站岗,轮流打扫观众席,并且在需要苦力的时候随叫随到。因此,后勤人员就只需要两位,一个霍眉,一个做饭的张大娘。

还有一件发愁的事:家里不知道她的新地址。怡乐院里每个姐妹给家里的地址都是“旺喜洗衣店”,巴青城的邮局已经打过招呼了,知道这家根本不存在的洗衣店的信往哪里送。这下可好,家里叫她牵肠挂肚的信都到不了她手里。

霍眉不方便走到邮局去请服务生帮她写信知会新地址,只能先把信写好,再托人寄出去了。便因此找上了席秉诚。

席秉诚听罢,显得不太好意思:“不是不愿帮忙,只是我也不会写字......”

“啊?”她奇道,“你是大师兄,你都不会写字,岂不是没人会写字了?”

席秉诚显得更不好意思了,“可以去找玉麟师弟,师父教过他。”

戏班的唱词都是口口相传背诵的,徒弟们没有识字念书的必要,席芳心懒得教也正常。只是越过开山弟子,偏偏费心教给了席玉麟,这便耐人寻味了。霍眉知趣地没问下去。

只是这下却麻烦了:求席芳心帮忙是不可能的,才刚来漱金,就劳动班主,实在说不过去;她是怎么都没预料到自己还有求席玉麟的时候。这几日碰到他的次数不多,就算碰到了,一来都忙,二来互相嫌恶,都像看到苍蝇似地匆匆躲开。现在请他办事肯定是不成的,她只能再等几日,捏住他什么错处再以此要挟了。

家里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来信,除非钱用光了。刚寄过去五十块呢。

但是也说不定啊,振良现在住院花钱花得快,保不齐一下子就用光了。她想起父母在上一封信里讲弟弟如何突然发病、然后被驴车拉到镇上的医院抢救,又转院去成都的事情,一颗心就落不了地。打扫化妆室和戏台花了不少时间,把工作干完后,又用盆装了私人衣物出去洗。

不远处有朗朗念诵声传来。

她蹲在地上、弓着背有些累了,便将双臂搭在膝盖上,沾满皂角泡沫的双手悬在空中,抬头看天。欠着田妈的赎身钱还在一天一天涨利息,怎么办?单靠一月三块的工资肯定是不行的,得找些其他的活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