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157)
你还不好意思?你因为好玩就可以随便亲别人。但霍眉甚至好意思说自己不好意思,而他甚至不好意思问“你亲我干什么”,思考了几秒,决定不接这个话。
几分钟后,不好意思的霍眉睡着了。
第二天席玉麟依然去上班,尽管他在洗漱时一直烦躁地叹气;霍眉倒是打定主意了,先在家加速把这一批鞋子做完,然后拿去码头卖。码头人流量大,和买主攀谈几句,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信息。再不济,她去找谭枫桥,虽说可能会让振良失颜面,但这是非常时刻。她必须重整旗鼓,先从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开始。
晚上回来时席玉麟额外给她带了一个莲蓬,是路过一个小水塘时摘的。一共有十七颗莲子,五颗都是哑炮。
小时候,母亲拨开莲蓬,倘若发现了哑炮,会在她和振良脑门儿上轮流摁开,嘴里模拟“啪”的声音。她想起这一茬,也拿哑炮往他额头上摁,嘴里念叨道:“啪——空的!”
席玉麟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呆呆的,由着她摁。摁完四颗后,理解了这是一种友好的互动方式,于是抢过第五颗敲在她脑袋上。
又轮到霍眉发呆了,她意识到这些孤儿表达友好的技巧是需要人教的。
他回来时还好,半夜时又发作,霍眉把灯打开,点了一支烟递到他嘴边,“香烟是个好东西,有奇效。”
他把脸埋在床单里,不止地摇。火红的光点缓缓往上攀,一小节烟灰已经掉在了地上,她的两指调转回来、自己吸了一口,再次把濡湿的烟嘴戳到他脸上。不知是不想浪费,还是认为被自己的双唇含过的香烟,他就会更想尝。席玉麟忽然忍着痛都想抬头看她一眼,见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才意识到她在施展她对付男人的小把戏。
只要她愿意下钩子,男人都会像鱼一样头脑空空地凑过去的。他一直都知道,只是霍眉从来懒得钩他一下。
“真不尝?”
“不了。”
她从床上滑落,背靠着床檐坐在他身边,自个儿开始抽。又笃定道:“你还是想唱戏。”
他被电击般的疼痛搅得思绪混乱,分不住心思应对她,“......能不能挪远一点?屋里本来就热,浑身都在冒汗。”
霍眉跑到窗户边把烟抽完,回来用冷水浸了一件褂子,湿淋淋地搭在他脑袋上。大概三点钟的时候,他换了个姿势,趴回褥子上了;天蒙蒙亮,又起来去油漆厂。她说别去了,席玉麟坚持说这份工作是难得的好工作,不怎么累,还是去了。待他走后,霍眉困得不行,补了个小觉,醒来便急急地赶制鞋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作息乱了,到了肚子饿的疼的时候,席玉麟还没回来。又等了一会儿,她穿戴整齐跑到一楼去敲房东的门,问几点了?房东也不知道,谁也没有钟表。她跑到街上,巴青这座小城只有几条主干道边安了路灯,这一带是工业区,荒凉的很,简直伸手不见五指。遂朝着有光亮的方向跑,一连跑过三个街区,看到一家亮着灯的卤菜馆,冲进去便问:“请问现在几点了?”
店员说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快十点了。
霍眉定了定心神,打听到了油漆厂的位置,转头就跑,在这个街区的拐角处跟席玉麟撞了个满怀。他“嘶”了一声,连退好几步,“大晚上的,做啥子一个人出来——”
迎面来的就是一个巴掌。
霍眉额角的细小绒毛几乎都立起来了,很具象化的“怒发冲冠”,她不再神秘、迷人、游刃有余,却像个寻常妇人,以惊人的音量骂起来:“我日你仙人!现在几点了?你说现在几点了?下班不回家干嘛?你龟儿——”她又往他另一侧脸上打了一巴掌,“再给老子笑!”
他捂着脸正了正神色,“钟擎来找我了。”
今天下班时,钟擎的人已经候在门口,二话不说将他绑上车带回家。席玉麟是又愤怒又尴尬,钟擎却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前不久被甩脸子的事,好茶好点心招待他,又给他看了一卷录像带:从黑市上买来的、席芳心早年演出的剧目合集。可是因为年代太久远了,只有条件录下画面,没有声音。
钟擎开出了很好的条件,如果他能给席芳心配音,可得酬劳两百;并按照他的意愿,不把他的行踪告诉漱金。本来把录音机都准备好了,让他至少配一折子再走,他说不行,家里有人要等着急了。
此时两人正在上二楼,霍眉没有对刚才两巴掌表示出任何歉意,若无其事地接过他手中冷了的包子,“没跟癞皮狗提别的条件?你太老实了,是他求你做事,有的谈判的。”
“还提什么?要他替我找工作吗?我这工作够可以了,再高级一点的至少要小学文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