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183)

作者: 去码头搞点薯条 阅读记录

第92章 何公馆她的大,并不粗笨,却有古……

她的大,并不粗笨,却有古典的格调,像是从《硕人》中走出的庄姜。霍眉没有文化,但也直觉她有种原始的体态美,像被厚雪覆盖的山峦,像初春拱起的田垄,像众人愿意盘坐环绕的……母亲。何炳翀走过去,他那极具广东特色的深肤色、硬线条脸庞就和她的高大白胖形成了鲜明对比,两人是由两种水米喂养的。

紧接着,她就听到程蕙琴用广东话道:“妹妹好。”

霍眉忙走过去磕了三个头,又接过宝鸾捧过来的茶杯,敬了她。程蕙芝的嘴角一直向下撇着,问了她几句姓甚名谁、籍贯何处,便没话了。

何炳翀没跟妻子说话,拉着她去看新房间。房间很大,入门甚至有个八宝柜充当玄关,上面摆着一件“榴开百子”图案的瓷盘。廊道左手边是独属于她的卫浴,再往里走便是披了淡绿帷幔的架子窗,一边临着窗,一边对着衣柜。梭门外面是个阳台。

她径直走进去看卫生间,懊丧道:“我想要浴缸。”

“出门左转就有一间女眷用的盥洗室,那里有的。”

可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她不吭声,最后坐到了床上——还好床垫是席梦思。霍眉挑着眉,翘起二郎腿,用脚蹭他的小腿。

何炳翀笑着凑过来,一手撑着床柱,“成不成?二太太?”

她瞅着他笑,“还不赖。”

何炳翀指着自己的脸,“亲一口。”

霍眉伸手揽过他的肩膀,两人齐齐摔在床上,抱着滚了几圈,她就去摸他的裤腰。他抓着她的手,“不行,在家里,白天不行……”于是都静下来。她改编了一下自己在他走后的经历,刚说了几句,他就打断,说起自己的经历来。省得她说话了。霍眉神游天外,听见楼上有猫在叫,不止一只。

到了中午,他带她去餐厅。一家人已经围坐在圆桌旁等着他们了:老太太上身穿石青色短对襟,下身穿黑裙,身材极为矮小,看见她,只露出一个有距离感的笑;老太爷不在,他自己有老宅,又蓄了好几房美妾,不愿与老妻一样住到小辈家中。蕙琴右边坐着无数相框中的那个小姑娘,大约十二三岁,咬着勺子探头探脑。

老太太说了句话,轻飘飘的,何炳翀立刻回头看她:“赠你的三金呢?”

“在行李里。”

“戴上吧。今天是喜庆的日子。”

霍眉立刻往房间里跑,一路上,试着找到公馆里喜庆的线索,可是没有,一条红绫、一个喜字都找不见。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喜庆,穿着西式纱裙,佩戴传统黄金,胸前挂着个猪牌。小姑娘立刻笑了,对何炳翀说了句英语,何炳翀回的也是英语;老太太又用广东话插进来了。任凭她杵在原地,像个傻子,还持续对众人微笑着。

程蕙琴用国语——也就是大陆的官方语言、北方话,和四川话相差不大,能听得懂——轻声说:“妹妹,到这边来坐吧。”

霍眉如蒙大赦,立刻坐下,佣人们也鱼贯而入,先上了鲫鱼汤。大家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喝下一碗汤,这才开始上主菜。小姑娘没吃几口,撂下筷子想跑,何炳翀把她摁住,“Morgan,叫二妈。”

“二妈。”小姑娘立刻叫了,挣开他跑了。她也会讲国语。何炳翀解释说:“在家里,我跟她说英语,她妈妈跟她说广东话和国语。从小有语言环境,将来不必特地去学。”

她垂眼戳着碗中的豆腐,“你女儿中文名叫啥?”

“何妨吟。”

这啥名字,念起来不响亮,还不如随着大家叫“摩根”。霍眉只吃了几口饭,便向老太爷老太太告退了,回到房里,想把猪牌取下。何炳翀跟到门口,提示说:“我妈说有个好寓意,至少把今天戴完吧。”

她的手在颈后停留了片刻,最后恼怒地垂下来。“你们家的菜也不好吃,话也听不懂,仆人不让我选,衣服也不让我选——”

“好了,好了,对不起。”

“是你跟我说的,嫁过来,决不至让我受了欺负。”

何炳翀似乎被说得有点不高兴,到底忍了忍,出去了。她不怕这一下得罪了他,她在他面前就是这个形象,往后还会一直是这个形象,有的是让他心悦臣服的机会。

宝鸾在下人的厨房里吃完饭,在门口候了会儿,带着裁缝上来了。裁缝很精细地量了霍眉各个部位的尺寸,将会给她做几套衣服送来。那只随她万里迢迢而来的行李箱便失去了吸引力,她只取出最上层的内衣裤,没动下面的厚衣服,便合上,踢进床底。

然后跑到工具间拿了水桶、洗了抹布,将床架、桌椅和门框都擦了一遍,阳台的栏杆上积灰许多。脚下是林海,被向上的山势推到阳台跟前来,而远处森黑一片,向地底陷去。她凭栏远眺了一会儿,感觉这是一层楼最糟糕的房间,因为太平山上房子的噱头就是能看到维多利亚港,但她的朝向是背对海港的,只朝着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