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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277)

作者: 去码头搞点薯条 阅读记录

“啊?”

“交际舞。”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镣铐,“戴这个能跳舞?”

“给你松一会儿。”

打开镣铐的时候申屠真都没犹豫,等席玉麟活动了几下脚腕,伸手要托她的手时,倒犹豫了好几秒。他一把抓住她的右手,高擎起来;另一只手则虚虚搭在她的背上。

席玉麟不会跳舞,只看别人跳过,但他稍微看几眼,就知道动作怎么做。定在这里,是因为心下恍然:这个女人喜欢我。

身体反应不会骗人。从前除了打他、折辱他,她不碰他,像怕脏了手;现在刚一与他摆好架形,很自然地就贴合上来,沉甸甸地挂在他身上。第一次面对面挨这么近,她的垂坠的眼皮、松弛的两颊和法令纹都在他面前无限放大。席玉麟刻薄地想着:她都这么老了。

然而申屠真凝视着他美丽的青春,不闪不避,甚至带有几分赞许地笑了。正如一位皇帝欣赏自己珍藏的花瓶。

永远端坐宝座,永远不落下风。

两人跳起舞来,都不太会,因此你退一步我就进一步,你进一步我就退一步,像两个康复患者互相搀扶着练走路。席玉麟脚上踏明白了,就侧着滑步,带动她转圈跳,虽说也没有跳得多好。

申屠真道:“我若是个男人,就给你名分了。”

“还在重庆时,你把我介绍给许多人了。”

“我介绍说,这是新找的小宠物,和名分还是不一样吧。”她低头看脚,尽力避免踩到他,“老彭就能正大光明把人带回家,作为二太太、三太太,四五六七八太太。女人呢,找象姑也就罢了,真要找个二先生、三先生,四五六七八先生,听起来像是人尽可夫。”

“你也占到便宜了,还管别人怎么说?”

“我这不是没管么。”

“有一个女人叫潘金莲……”

申屠真以为他没文化,没想到他还知道潘金莲,能把这个流俗故事和自己谈到的女性性压抑联系起来,“你觉得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好是坏不重要,反正一辈子一下就过去了,”席玉麟想了想说,“她那一辈子过得更快,但不窝囊。”

两人贴合地更加紧密,在暖香和热气流淌的室内,围着床榻转圈圈。周璇的声音幽幽唱: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第140章 密封袋瞿医生过完年回来时,带回……

瞿医生过完年回来时,带回了三箱砂糖橘,搬进东厢房。

元宝眼巴巴地在外面望着,因为申屠真在,不敢进去吃;只有席玉麟借口外出上厕所时,才能从怀里揣几个带给他。

这孩子也不贪多,有这几个橘子,感谢得快要给他哥磕头了。

席玉麟很少有“馋”的感觉,只要能吃饱,是山珍海味也行,是馒头也行。饭后也无需甜点、夜宵,没必要。

但既然摆到跟前来了,不吃白不吃。剥皮的时候他还在想,能有多好吃,把孩子迷成那样?吃进去第一瓣,立刻惊为天橘:又凉又甜,咬开后果肉饱满、汁水四溢,那汁水还不齁嗓子,清洌洌的甜。

于是他就蹲在箱子边,从早吃到晚。被喊了名字,一抬头,一张小尖脸都黄了。

申屠真面无表情地插兜站着,心里却又联想到他长高的时刻。好生动的一个人。

其实人人都生动,但因为这一个好看,她只留心看过这一个。

“小青,”她一屁股坐在床边,勾了勾手,“剥一个给我。没良心的,你都快吃完了。”

席玉麟剥了一个递过去,她不接,怕弄脏手。他就直接喂到她嘴里。申屠真一把拉过他的手,在手心里亲了亲。

“给你买了新衣服,天气转暖了可以穿。”

“我瞧元宝还在穿他自己带来的衣服。”

“他也有。”

隔两天,木箱子就到了。除了日常衣裤外,还有一套浅绿色的戏服对襟。下面穿白色宽松长裤,上面披对襟,显得身形瘦长,衣服就像挂在枝头的柳条一样飘摆;往柱边一立,已然尽态极妍、倚风自笑。

如果不是脚上还戴着镣铐,好像风一吹,就要像仙人一般飞走了。

她靠坐在扶手椅里,又在贻荡春风中往后挪了挪,“唱一段。”

席玉麟已经被周璇迷得忘了本,一开口就是:“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

他唱流行歌,嗓子还是提着吊着,发小姑娘的声儿,却不刺耳,圆亮润和。

申屠真果然是笑了,又叫道:“停,停,我是叫你唱这个吗?”

“唱戏,你也听不懂,你就只会看人翻跟头。”

这也不假。

申屠真决定实现他的小愿望,让他见见周璇长什么样子。附近没有电影院,就运来了投影仪、幕布和胶带,挑了个晚上在院中放《马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