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369)
几天后,在报纸上看到附近的电影院上了一部美国片子,两人就一起去看。因为演员全是帅哥美女,清一色高鼻子大眼睛
卷头发,她本就对洋人有点脸盲,这下更认不清楚谁是谁了。席玉麟倒认得清楚,他特会分辨人物动作的细微差别,但记不住各人的音译名,也被对话搞得云里雾里。
播一半,插进来一段征兵宣传片,影院里一片嘘声。
他在黑暗中凑过去吻她,她也倾身向前,双手撑在他大腿上。荧幕上的领袖激情昂扬地演讲,鼓动好男儿献出青春和热血;席玉麟一个字没听进去,只听见人声鼎沸中,她轻轻的呼吸声。
宣传片播完,开始播后半部部分,观众归于安静,他们俩却没心思看了,一直在搞小动作。他很爱这样的亲密,像他们已经过了好多年日子似的,随意、轻巧、不沉重。
她问:“后半部在讲啥?我一点没看。”
“不知道,反正看到在亲嘴。他们也亲,我们也亲。”
霍眉咯咯笑了,“你那部电影什么时候上线?你没跟人亲嘴吧?”
“国内的电影怎么能拍亲嘴?再说我是个恶毒配角,不仅没亲嘴,还扣了女主角爸爸的血汗钱。”他挽上她的手,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大概明年夏天上吧,小制作,估计排片不多。”
“你要成为明星了!”
“明星......也就是新时代的戏子嘛,什么规矩都和戏班子里一样,陪酒的陪酒,睡觉的睡觉。靠脸吃饭不会受人尊重,我看,也确实不值得尊重。倘若我们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霍眉知道他要说什么,倘若我们有孩子,从小就得送去读书。
剩下的几天两人连门都不想出,成天在床上赖着,饿得不行,就下来煮碗面。最后一天席玉麟不得已起了个大早,四处拜年,这回他要拜的人就更多了,多了市内关系比较好的几位大金主。到了最后一家,人家非留他下来吃饭,回去又是十点多钟。
霍眉简直不能接受他又要上一整年的班了,一整年,白天家里永远是她一人。早上他起来洗漱,她跟他抢池子,自己也六点多把衣服穿好,挂在他身上,上了汽车。
席玉麟好笑道:“你真跟我去上班?”
霍眉没好气道:“我有病,跟你去上班?”
“那你在干什么?”
“我去看鹤洲。”
“别这样嘛,你舍不得我就舍不得我。鹤洲很脆弱,你别折腾......”
霍眉感觉像是被他打了一巴掌,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我说你——别折腾这娃娃。”席玉麟把话说完,笑着揽了揽她的肩膀,“好了,不要生气,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坏。你以前不是光明正大折腾我嘛。但是鹤洲太小了,你不能心血来潮就招来玩一玩,把他当个幌子,一会儿收着,一会儿挂出来......”
她跳起来,掐起他的脸皮死死拧着,到了下一站,迅速跳下车。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她在马路牙子边站了一会儿,脸上是烫的,胸口也是烫的。几分钟后,脸被吹冷了,胸前倒是越来越烫,热意涌到了喉头。
哎,他多了解我。霍眉很感慨,太熟了真的不好,装也装不了,我柔情蜜意地追他追到车上,他指责我欺负小孩。
他都这么了解我了,他还爱我,真不可思议。
大年初一,霍眉没有需要特意拜访的人,但闲着也是闲着,回家拎上年货就上了廖太太家里。廖先生不上班,慧慧也在家,一家人正听着无限电吃早餐;慧慧不认真吃饭,一直吵着要去和堂姐家里放鞭炮。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太久,坐下喝了杯茶,就匆匆离开了。
这会儿她还愿意跟廖太太拜年,过几周就记恨上了对方。廖太太得了流感,传给了整个牌桌上的人,她回去又是流鼻涕又是咳嗽,在席玉麟面前,更把三分表演成了十分,顺便传染给了他,他不得不请了几天假,在家里好好关爱她。
本来霍眉已经调养得血气富足、月经规律了,就是量很少,这么病了一场,月经又没来。她颇有怨念地抓了益母草煮鸡蛋吃,本来她就不喜欢蛋黄的鸡屎味儿,连吃了两个,直接跑到马桶边吐了。
等等?
她缓缓抬起头来,完全呆住了。
她知道应该立刻收拾提包、出门去看大夫,然而半天不敢迈出脚步,怕不稳。这双脚载着她东奔西走多年,非常可靠,她是头一次不敢信任它们,头一次像个稚童一样怕摔跤。
缓了两三分钟,才颤颤巍巍地扶着马桶盖站起身,小步挪到房里去,抓起钱包,去巷口拦了一辆马车,直奔最近的医馆。那年轻的大夫摸了半晌,皱起眉头,朝里间唤起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