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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5)

作者: 去码头搞点薯条 阅读记录

伙计抢在她前头说:“三爷说了,今天不会来,叫你明天来找。”

霍眉点点头,那她就不必进去买杯茶喝了。但是问题接踵而至:她该去哪里呢?原来去郊外避难的人都陆续回来了,没有空出来的屋子给她住;而怡乐院,她不准备把这五十银元交给田妈分配,所以是决计不敢回去的。

虽说现在街上有警察了,也不见四处游荡的兵痞,但霍眉还是不敢在电话亭里凑合一天,只能忍痛住了一天的旅馆。选的是最低级的十铜元一天的通铺,被子都是一股霉味儿。这天除了中午出去吃了一大碗面以外,她就窝在旅馆里没出来。

凌晨时分换上干净衣服、盘好头发,霍眉不紧不慢地走到茶馆门口,没让自己出一滴汗。所以裘三爷下楼的时候,她显得很体面。

第3章 五十银元这回跟在裘三爷背后的不……

这回跟在裘三爷背后的不是两个普通袍哥,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高大沉默,戴黑帽、墨镜,站在那儿像座黑山。霍眉不认得此人,只听伙计叫了他一声“李五爷”,于是也跟着叫了声五爷。

袍哥的次序中没有“四”和“七”。相传郑成功创立的组织“明远堂”中,排行第四和第七的人后来成了叛徒,而袍哥重义气,最见不得出卖兄弟之事,便从此不再设四排和七排。又有“龙头大爷、聚贤二爷、当家三爷、管事五爷、赴汤蹈火兄弟伙”这样的说法,这位李五爷大概就是地位仅次于裘三爷的人物,他将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付款人是我们舵把子,不管在哪个钱庄都取得出来。”

霍眉的眼睛盯的发直,正准备用手指按住支票时,裘三爷发话了:“那张银元票,相当于是我们堂口自掏腰包帮你兑换的。霍小姐也不能白拿,是不是?”

“是。”她立刻应道,“各位爷的大恩大德,眉没齿不忘。”

裘三爷勾了勾手。她袅袅娜娜走过去,撑着太师椅的把手,半蹲下来将耳朵凑近听他说话,微笑的表情在闻到老人味儿的时候都丝毫没变,却在听完内容后变了。

“三爷,这太......”

“五十大洋,都够买你的人命了。”

霍眉的嘴唇颤抖起来,半蹲也蹲不住了,直接滑到裘三爷脚下跪着,“此事需有胆识、有魄力的女子去做,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粗人,恐怕会坏了三爷的计划。”

“你可以拒绝。”他指了指门口,“出去吧,支票留下。”

她不是为了钱连命也不要的疯子,此刻脑中一片空白,爬起来后就跌跌撞撞地走出去了。走出三米后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听到了这样机密的计划,哪还有拒绝的余地?

她有几秒站着没动,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对上了李五爷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腿瞬间就软了,霍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迎着枪口重新走回茶馆的。她将支票塞进内缝口袋里,又给裘三爷和李五爷一人磕了一个头,走出茶馆所在的巷子后,魂魄才算是回了**。而且因为怀揣巨额支票,她奢侈地叫了一辆黄包车去邮局,一路将双手紧紧叠放在口袋上面。

下车后,她把迎风吹出来的几滴眼泪蹭干,迅速去挂号寄信。

“川西白羊县祥宁镇邮局,对不对?”年轻的服务生帮她在信封上写好地址、贴好邮票,“收件人叫什么?”

“哎,笔给我,这个我会写。”

霍眉接过笔,写下“霍振良”三个字,字迹虽稚拙,却有种初学者顽固的端正,与上面龙飞凤舞的行书形成了鲜明对比。服务生一看她这副虔诚的样子就笑了,“未婚夫啊?”

“弟弟。”她也笑了笑,又很得意地补充道,“大学生!”

身上只是少了一张薄薄的支票,霍眉却感觉像卸下了千斤的担子,提着两个皮箱的脚步都变得健步如飞起来。她走到一家裁缝铺面前,正想问问招不招女工,左边突然飞来一巴掌。

她顺势躺在地上,迎着炫目的阳光,看到了田妈愤怒到扭曲的脸。霍眉甚至没有听清她在吼叫些什么,因为接下来几巴掌是照着耳朵招呼的,打得她脑子里嗡鸣一片。但她知道她在说什么,“潘小曼说你拿了银元票,拿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回怡乐院待着,在大街上游荡,你个贱蹄子”“行李都收拾好了?你一分钱也不交给我,自己说走就走了?”,诸如此类的。

她自知理亏,没有吭声,就是感觉大庭广众下被这样打有点丢人,遂把脸捂住。田妈实在是很有经验的老鸨,她善用的惩罚方式——不管是针扎还是打耳朵还是往嘴里放烧烫了的铁,都不会在身体上留下明显痕迹。但这次实在有些狠了,一阵剧痛后,温热的血从耳道里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