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55)
她回去换了身衣服,取泔水桶的时候碰到了席秉诚和席玉麟。一问,才知道经检查血氨值确实很高,解释给席芳心听后,他显得非常不高兴,说自己清醒得很根本不需要人陪,把两人一起赶出来了。
“现在确实还好,每天就是挂水,他中午晚上还能自己到楼下买吃的。”席秉诚犹豫道,“但我还是得每天去一次,看看再回来。”
霍眉清了清嗓子,“以及你很久没上台了。前几天还有个老太太向我问起你。”
席秉诚一下显得非常激动,“真的吗?今天我再绕场一圈好了。”
川剧中有许多绝活,例如耍牙、变脸、吐火等等,他所说的“绕场”便是在演出结束后绕着观众席走,表演绝活的同时与观众互动,运气好时还能得到打赏。
“你怎么了?”待席秉诚走后,席玉麟很敏锐地捕捉到霍眉的表情,“这么快就又......”
“不是。淋了雨,痛经。”
他张大嘴巴,顿了顿后说,“那你别忙活了。”
两人已经走进茶水间,霍眉撕开一麻袋的酥糖,开始往几个小碗中分装。“你帮我啊。”
“帮你半小时。”他当真蹲下来跟她一起装,“然后我得去练功房了。不是不愿意待,那里没人守着,学生会受伤。”
霍眉噗嗤一声笑了。她的身体就没舒坦的时候,每个月肚子疼三天,走路五分钟就开始脚疼,一天不抽烟就骨头痒,还不是该干啥子就干啥子。也就席玉麟真把这当回事。
下午王苏才回宿舍,匆匆换了套干衣服。霍眉正歪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肚子做针线,见到她,手向床下伸去,“警察不肯管?”
“嗯。我把她送到庙里托僧人下葬,出了棺木钱和辛苦费。”
霍眉摸出一块钱给她。
“我有钱呀。”她笑眯眯地推回来,霍眉的胳膊绕了一圈,仍把钱放在她床头,“算我对小希的心意。”
下午有王苏的戏,作为台柱子,几乎天天都有她的戏。王苏浅寐了半小时,霍眉准点叫醒她,她便又精神抖擞化妆去了。
天放晴了。
冬季按理来说是干燥的,可巴青城下雨下得相当频繁,特别是在雨前和雨后,空气湿度很大。
今日的客人很多,似乎都是受这磨人的湿寒侵骨,想往人多的室内挤,再坐下喝一杯滚烫的热茶。霍眉让张大娘告诉客人:冬天多了“姜茶”这个选项,在普通白茶的价格上加五十文。如她预料的一样,十分畅销。
穆尚文在后台练习变脸。
旦角本就很少用到变脸这一表现手法,但作为一名川剧演员,她有种学会它的使命感。困扰了霍眉多年的问题也在此时得到了解决:脸谱会事先画在绸子上,每张都连着一根极细的丝线,收于袖口。演员会用动作为掩护扯动丝线,拉下面具。
她技术不行,霍眉都看到她那只手有很明显的拉绳动作。
刘靖倒是变得很好,却很谦虚地说:“变脸不算什么,空手回脸才是本事。也就大师兄做得出来。”说着他就胳膊一抬,然而露出的脸谱仍是那一张,在一片笑声中无奈道:“失败了。”
席玉麟的变脸技术也好,都不需要抓着衣袍抹脸,几乎是脸往侧面转一下就换了张。今日他也想凑这个热闹,毕竟脸上绑了弹力带,再戴面具也不会接触到皮肤。闻言较为大声地说:“我试试!”又是向旁边轻轻地抖了一下头部,上一张面具倒是回来了,可只回了一半,卡在鼻子下面。
穆尚文毫不留情地嗤了一声。
等最后一场戏演完,他们几个带着个十几个会变脸的学生走进观众席,和观众互动。霍眉懒得绕那么大一圈,只是从后台透过幕布看,席秉诚尤为显眼:他会吐火。
人群迅速就将他围住,几只手把硬币卡在了他的头冠里。他一手执燃烧的木棒,一手执煤油瓶,含上一口,对着火炬猛然喷出,一条亮度极高的橙红火龙就窜上屋顶,险些烧了宫灯。
一般人吐水是直线,而喷火需要把煤油喷成雾状,对演员的肺活量和腹部力量要求极高。此外,喷火的气息还需足够长,若油还没喷完就气息不够往回吞,火就会烧回嘴里。听说练多了喷火就会丧失味觉,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正在此时,一个戴贝雷帽的男人大声喊道:“听说你还会吞剑?若能现场吞一个,我便给你十块。”
席秉诚被他的语气弄得有点微微不悦,却仍叫王苏帮他拿了一把细剑来,笑着说:“看官何必这样说话?你想看,我演来就是了。”
那柄细剑有五寸,不算特别长,但是实打实的硬金属,不是能卷在舌下或伸缩的那种。在席芳心和刘洪生的时代,绕场的重头戏就是表演吞剑,后来因为太过危险就渐渐不教给徒弟了。